接下来事儿,是继续叙说呢还是由你来说?征询着大头儿意见。他眯缝着眼睛,似乎在看,但知道他心思根本不在脸上。他从烟盒里抽出支烟,放在鼻下嗅着,噘着嘴,不言语,仿佛在思考什重大问题。说,你小小年纪,可不能染上这恶习。如果你五岁就学会吸烟,到你五十岁时候,那还不得吸火药?他没理话茬儿,头歪着,耳轮微微颤抖,似乎在谛听什。说,就不说吧,都是们亲身经历过事情,没啥好说。他说,不,你既然开头,就得结尾。说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他翻翻白眼,道:
“集市,拣热闹说。”
在集市上观看过许多场游斗,每次都兴致勃勃,心中充满快乐。
在集市上,看到那位与爹有交情陈县长被游街示众,他头皮刮得乌青——后来他在回忆录里写,刮成光头是为防止那些红卫兵们揪他头发——腰上套着具用纸壳糊成驴,在锣鼓声中,他节拍分明地奔跑着,舞蹈着,脸上挂着白痴般笑容。他这样子,与正月里扮耍民间艺人十分相似。因为他曾在大炼钢铁期间骑着家黑驴到处视察,当时就有人给他起个“驴县长”绰号。“文化大g,m”起,红卫兵们为增加游斗走资派娱乐性和可视性,吸引更多观众,就把民问艺人家纸驴给他骑上。许多老干部写回忆录,回忆到“文化大g,m”时,总是写得血泪斑斑,把“w.g”期间中国描绘成比希特勒集中营还要恐怖人间地狱,但们这位县长却用幽默而又生动笔调,写他“w.g”初期遭遇。他说他骑着纸驴,在全县十八个集市被游斗,把身体锻炼得无比结实,原来高血压、失眠等毛病全都不治而愈。他说他听到锣鼓点就兴奋,腿脚就颤抖,就像那头黑驴见到母驴就弹蹄喷鼻。结合着他回忆录,回忆当年他套着纸驴舞蹈情景,就明白他脸上为什有那痴痴笑容。他说他只要踏着锣鼓点,搬弄着纸壳驴舞蹈起来,就感到自己渐渐地变成头驴,变成全县唯单干户蓝脸家那匹黑驴,于是他心思就飘飘荡荡,悠悠忽忽,似乎生活在现实,又恍惚进入美妙幻景。他感到自己双脚分权成四蹄,屁股后生出尾巴,胸脯之上与纸毛驴头颈融为体,就像希腊神话中那些半人半马神,于是他也就体会到做匹驴快乐和痛苦。“w.g”期间集市,并没有多少商品交易,集市上熙熙攘攘人群,大都是来看热闹。已经是初冬时节,人们多半穿上棉袄,也有些年轻人为俏丽穿着单衣。人们胳膊上都套着个红色袖标。穿着黄色或是蓝色军便装单衣年轻人,胳膊上套上红色袖标显得格外神气,是增色添彩,但那些穿着黑色、油垢发亮破棉袄老人,胳膊上套上红袖标就显得不伦不类。个卖鸡老太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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