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有马车,有人力车,都载着据说是铁矿石种褐色石头;有驴驮子,有骡驮子,都驮着种名叫铁矿石褐色石头;有老头,有老太太,有儿童,都背着种名叫铁矿石褐色石头。车水马龙人如蚁群,都沿着这条路,向国营农场土高炉群汇合。后来人,说大炼钢铁炼出堆废渣是不对,高密县领导精明,充分利用那几个右派工程师,炼出真正钢铁。在集体化洪流里,人民公社人,暂时把单干户蓝脸忘记,竟让他逍遥法外好几个月,当合作社里粮食来不及收割烂在地里时,他却从从容容地把自家八亩地里粮食全部收回,并从无主荒地里割数千斤芦苇,准备在冬闲时编织苇席牟利。既然他们忘记单干户,那单干户驴自然也被忘记。所以,连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骆驼也被赶出来驮矿石时,这头健壮公驴,竟可以逍遥自在地去追寻浪漫煽情气味。
奔跑,超越许多人和畜,其中也包括几十匹驴,但发出气息召唤那头母驴却不见踪影,那原本强烈而集中气味也越来越淡薄,时隐时现,仿佛目标离越来越远,除相信鼻子,更相信自己直觉,不可能背道而驰,追寻着母驴应该是驮矿石母驴或是拉车母驴中匹,除此之外,在这样时代,在严密组织和铁样命令下,难道还有第二匹逍遥驴躲在某个地方发情?洪泰岳在人民公社成立前,几乎是吼叫着骂主人:日你祖宗蓝脸,你是全高密县惟单干户,你是个黑典型,等忙过这阵,看怎样收拾你!主人摆出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架势,蔫唧唧地说:等着。
跑过运粮河上那座十几年前被飞机炸断、最近刚刚修复大桥,绕着那些灼热火炉子跑圈,没有发现母驴。那些困倦得犹如醉汉样炼钢人,因为出现而兴奋起来。他们手持着长长铁钩子和钢锹围上来,想把擒获,但这是不可能。这些人已经晃晃悠悠,无论如何发力也达不到能追上速度,即便追上,手中也没有能把擒获力气。他们大呼小叫,完全是虚张声势。火光放大威仪,使皮毛犹如黑色绸缎闪闪发光,相信在这些人眼睛里,在这些人辈子记忆中,从来没有看见过、再也没有看见过像这样仪表堂堂驴。啊噢~~对着那些试图包围人冲去,他们四分五裂,有跌翻在地,有倒拖铁锹奔跑,犹如仓惶逃命败兵。只有个大胆、头戴柳条帽小个子,用铁钩子捅着屁股。啊噢~~这狗娘养,铁钩子灼热,随即嗅到焦煳气味,这小子给留下个难以磨灭烙印。尥几个蹶子,冲出火光,遁入黑暗,踩着泥泞滩地,钻进芦苇丛中。
新鲜芦苇和清凉水气使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屁股上痛疼有所减轻,但依然很剧烈,其程度远远超过被狼咬出伤口。踩着松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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