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母驴后边那个满脸喜气男人,是长工蓝脸。记忆中他还是个瘦弱青年,想不到在死后这短暂两年里,竟出落成个身材魁梧壮汉。
他是从关帝庙前雪地里捡回来孩子。那时他身披破麻袋,脚上没有鞋,身体僵硬,满脸青紫,头发纠结成团。那时候爹刚去世,娘还健在。刚刚从爹手里接过那口樟木箱上黄铜钥匙。樟木箱里收藏着们家那八十亩良田地契和们家全部金银细软。那时刚刚二十四岁,新娶白马镇首富白连元家二小姐为妻。二小姐乳名杏儿,大名没有,嫁到家,就是西门白氏。白氏是大户人家女儿,知书达理,身体娇弱,双乳犹如两个甜梨,下体也颇有韵致,炕上活儿也可心意,美中不足是嫁过来数年尚未生育。
那时候可谓少年得志。连年丰收,佃户交租踊跃,粮仓里大囤满小囤流。六畜兴旺,家养黑骒马竟然下双驹。这可是奇迹,传说中有,现实中少见。来家看双驹乡民络绎不绝,恭维话不绝于耳。家里准备茉莉花茶和绿炮台烟卷招待乡亲。村里半大小子黄瞳偷包烟卷,被人拧着耳朵拖到面前……。这小子黄头发黄面皮,黄眼珠子滴溜溜转,似乎满肚子坏心眼儿。挥手放他,还送他包茶叶,让他带回家给他爹喝。他爹黄天发是忠厚老实人,做手好豆腐,是佃户,种着五亩靠河肥田,想不到他竟生养出这个混混儿子。后来黄天发送来挑子能用秤钩子挂起来老豆腐,赔情话说两箩筐,又让太太送他二尺青直贡呢,让他回家做双新鞋过年。黄瞳啊黄瞳,就冲着跟你爹多少年交情,你也不该用土枪崩啊。自然知道你是听人之命,但你完全可以对准胸膛开枪,给留下个囫囵尸身啊!你这忘恩负义杂种啊!
西门闹堂堂正正、豁达大度、人人敬仰。接手家业时虽逢乱世,既要应付游击队,又要应付黄皮子,但家业还是在几年内翻番增值,良田新置百亩,大牲口由四匹变成八匹,新拴辆胶皮轱辘大车,长工由两人变成四人,丫环由个变成两个,还新添两个置办饭食老妈子。就是在这样情景之下,从关帝庙前,把冻得只有口游气蓝脸抱回来。那天是早起捡粪,说来你不会相信,虽是高密东北乡第大富户,但直保持着劳动习惯。三月扶犁,四月播种,五月割麦,六月栽瓜,七月锄豆,八月杀麻,九月掐谷,十月翻地,寒冬腊月里也不恋热炕头,天麻麻亮就撅着个粪筐子去捡狗屎。乡间流传着因起得太早错把石头当狗屎捡回来笑话,那是他们胡说,鼻子灵敏,大老远就能嗅到狗屎气味。个地主,如果对狗屎没有感情,算不上个好地主。
那天下很大雪,房屋、树木、街道都被遮盖,白茫茫片。狗都躲起来,没有狗屎可捡。但还是踏雪出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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