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轿!压轿!”司礼监当值太监头慌忙叫道。
后面两个抬轿太监连忙将轿杆举起,前边轿杆着地,吕芳仍然站在轿杆内,抬头向天空望去,那颗启明星渐渐不亮,东边天际那线白色渐渐宽,端像条鱼肚。
“还点着灯干什!”向慈蔼老祖宗今天却莫名地生气,“是
人。他们为什就能够二十多年贪墨横行愈贪愈烈?是因为在他们前面还有比他们更多挥霍无度之人!大明朝开国至今,亲王郡王皇室宗亲遍于天下。按规制,个亲王每年就要供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锦缎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绢五百匹,纱罗千匹,冬布千匹,夏布又千匹。其余各种开支更不胜繁举。你们算没算过,个亲王耗费国帑便如此之巨,大明朝那多皇室宗亲耗费国帑又是多少!至于皇室宗亲宫中宦官各级官吏所兼并之田庄占天下之半皆不纳赋,小民百姓能耕之田地不及天下之半却要纳天下之税,这些更是人人皆知人人不言。就以浙江而言,每年存留粮米只有六十二万九千石,可供给皇室宗亲和府衙禄米就要百二十三万石。以两年存留之粮尚不能供皇室府衙年之禄米。而北方俺答年年侵犯,东南倭寇年年肆虐,危及天下,将士军饷粮草却要东挪西凑!这些事如果只参劾严嵩参劾严世蕃能够说得过去吗?像谭大人刚才所言,历来参劾严党者都因牵涉皇室反罹其祸。看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他们只敢参严不敢直言天下大弊,才使得严党能够藏身大弊之后肆行贪墨而不倒。天下大弊不革,就算倒个严党还会再有个严党!严党要参,皇上要谏,致君父为尧舜,免百姓之饥寒。孟子云‘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这样道理不明白为什就不敢向皇上进言?谭大人适才说偏激,这就是偏激。请谭大人把话转禀赵中丞,也可以转禀裕王和徐阁老高大人张大人。倘若因此获罪是海瑞人之罪,与你们皆无干系。海瑞无党!”
谭纶愣在那里,王用汲也愣在那里。
良久,谭纶说话:“既然这样不多说。只说句话,还是那句话,谭纶举荐你海瑞,终生不悔!”说完这句他径直向门外走去。
王用汲还站在那里,这时才抬起头来,望着海瑞:“刚峰兄呀刚峰兄,你这样做,弄得也要去找人托孤。”说着也慢慢走出去。
这下轮到海瑞个人站在那里,慢慢抬起头,望向门外院落上空。
今夜无月,只有院落上空满天星斗。
天空只剩下启明星在孤独地亮着时候,东边天际已经微微露出线白色。司礼监当值太监头领着好些当值太监手提着灯笼两排站着,老祖宗说话就要来。
阵急促脚步声,两盏灯笼领着那顶轿,从院门进来。
“老祖宗晨安!”所有太监躬下身子。
轿子停,不等外面人掀轿帘,吕芳自己撩开帘子已经钻出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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