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伸过手去,握着徐阶手:“都八十,内阁首辅这个位子,不会传给严世蕃,只有你才能坐。”
严嵩脸没有和煦,换之以凝重,紧盯着徐阶眼:“如何保持晚节?”
徐阶脸色也凝重:“请阁老赐教。”
严嵩不再绕圈:“用好自己人,撑住危局!”
徐阶:“请阁老明示。”
严嵩:“那就明说吧。胡宗宪是学生,他字叫汝贞;赵贞吉是你学生,他名也有个贞字。皇上这是告诉你,东南大局要你用好胡汝贞和赵贞吉!徐阁老以为然否?”
严嵩脸上浮出丝苦涩,接着轻摇摇头:“未必。”
徐阶更小心,轻问道:“阁老请赐教。”
严嵩:“《诗经》云‘哀哀父母,生劬劳’。按理说,人生在世,难报之恩就是父母之恩。可有几个做儿子作如是想?十个儿子有九个都想着父母对他好是应该,于是恩养也就成当然。少湖,你都是儿孙满堂人,你应该也有感受,父子之亲只有父对子亲,几曾见子对父亲?”
这番话岂止推心置腹,简直脾肺酸楚,徐阶那股老人同感蓦地随着涌上心头,但很快又抑住。面前这个人毕竟是严嵩,是除当今皇上掌枢二十年权相,当此朝局暗涌湍急之际,也明知自己并非他心腹,这时为什说这个话?而这些话显然处处又都点在严世蕃身上,这里面有何玄机?
徐阶不敢接言,只是也望着他,静静地听他说。
徐阶这就不能不表态:“皇上圣明,阁老睿智,应该有这层意思在。”
严嵩:“这就是刚才问你这世上什人最亲缘故。有时候最亲并不是父子,是师徒!儿子将父母之恩视为当然,弟子将师傅之恩视为报答。少湖,为皇上,为大明江山社稷,这次浙江改稻为桑定要推行,定要推行好。严世蕃他们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这边只有靠胡汝贞去维持,你那边要靠赵贞吉去维持。为不把浙江百姓逼反,应天那边必须立刻借粮给浙江。你要跟赵贞吉说,火速将粮食借给胡宗宪!”
“阁老放心!”徐阶慷慨激昂地接道,“今天回去就写信,命兵部六百里加急送给赵贞吉,叫他借粮!”
严嵩扶着案沿又站起。
徐阶跟着站起。
严嵩也正望着他,想他接着自己话说个句半句,无奈徐阶默如孩童般,副洗耳恭听样子,知道要转换话题。
“你不好答,们就说另外件事吧。”严嵩依然面目和煦,“你说今日皇上叫们写青词为什要突出个‘贞’字?”
徐阶:“天有四德,‘亨利贞元’,这也是题中之义。”
“少湖啊。”严嵩这声带着叹息,“老夫如此推心置腹,你又何必还这般疑虑重重。你真就不知道皇上叫们突出这个‘贞’字圣意?”
徐阶岂有不知之理,此时仍然大智若愚:“贞者,节也。圣意应该是提醒你要保持晚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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