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瑞答着。
从床里边方向可以看见,海母两眼大大地睁着,望着帐墙:“那封信说意思,你再跟说遍。”
“是。”
这里就是海母卧房。夹着薄被走到门边,海瑞先将鞋脱,摆在门外,光着脚走进去。
“嚓”几点火星,海瑞手里火绒点亮小木桌上油灯。接着他将夹着薄被放在木桌边单人睡榻上,然后向大床望去。
粗麻蚊帐依然挂着,海母蜷曲着身子面向里边,也没有盖东西,就那样躺着。
海瑞慢慢走过去,轻轻拿起床头薄被单覆盖在母亲身上,却没有盖她脚,那双光着老人大脚依然露在被单外面。
海母依然动没动。海瑞便在床边凳子上静静地坐下来。
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立刻在门口跪下去。女儿也吓着,跟着跪下去。这时天渐渐要黑。
——吏部公文和谭纶信是同时急递到福建南平,直接交到海瑞手上。
从那天起,海母脸就直绷得紧紧,日内难得说上几句话,洗地次数也比以前增加。海瑞算下日子,如果要按期去浙江赴任,明天无论如何得启程,可是……
天全黑下来,上弦月若有若无地浮在南边院墙上。墙面上爬着青藤和墙脚下丛生乱草中各种虫都鸣叫起来。
床上那块青色包袱布还平摊开在那里,包袱布上叠着几套衣服几本书和札文稿。
传来好响泼水洗地声,接着片水珠从门口溅出来。
女儿立刻站住,怯生生地看着中年男人。
站在门口中年男人也看见女儿,立刻给她传来个眼神,示意女儿过来。
孩子捧着荷叶米粑走过去。走到门边,中年男人又向屋里示意地摆下头。
女儿走到门门口正中:“阿婆,您老吃粑粑!”
院外起微风,虫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灯火前有蚊虫在忽隐忽现地飞着。
海瑞拿起蒲扇,便去给母亲床上扇赶蚊虫,赶完蚊虫,又去解蚊帐上铜钩。
“不要放。”海母吭声,依然面对着床里边。
“是。”海瑞又把帐子挂上,拿着蒲扇轻轻地在床边扇着。
“问你。”海母还是那样躺着。
豆粒般大灯火旁,妻子坐在那里出神。
海瑞抱着女儿进来,妻子连忙站起,接过女儿。
海瑞也不跟她说话,走到墙边那个大木柜前,卷起木柜上床印花薄被,又向门口走去。
“明天还走不走?”妻子在背后轻问道。
海瑞在门边也就略停下,还是没接言,走出去。
屋里开始还是沉默,接着传来那老人声音:“什粑粑?”
女儿:“荷叶米粑。阿母蒸笼子,说阿爹出远门,路上吃。”
“谁说阿爹出远门!”那老人声音透着严厉。
孩子懵住,好久才小声答道:“阿母说……”
那老人出现在门口,望着孩子:“阿囡,去告诉你阿母,就说阿婆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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