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谢过秦王。”眼见李斯目光示意,郑国终于没有再说。
嬴政大步赳赳地走。李斯郑国送到廊下,亲眼看见嬴政在门厅唤过少年将军蒙毅叮嘱阵,王车才辚辚出官邸。郑国皱着眉头,埋怨李斯不该说出约法三章事。李斯却说,你老哥哥当真糊涂也,韩国如此没有担待,韩王又如此歹毒,李斯不说还算人?郑国苦笑摇头,再不说话。李斯时把不准秦王决断,觉得如此送郑国回韩,分明便是害郑国害郑氏族。心下老大过意不去,李斯便没有急着离开。李斯知道郑国不善打理,二话不说开始铺排:先唤来侍女,吩咐庖厨治膳,不要夏日生冷,只要热腾腾秦地炖肥羊与兰陵老酒;再吩咐住府老太医小徒煎药,到时刻便送来,他亲自敦促郑国服药;而后又亲自将冰墙与寝室诸般物事检视遍,该撤则撤该换则换,直到合乎李斯所熟悉郑国喜好为止。李斯按捺着重重心事,直留在这座大田令官邸陪着郑国吃饭、服药、说话,直到暮色降临,郑国老眼矇眬地被侍女扶上卧榻。
国摇头叹:“泾水渠成,老夫将功抵罪,该是自由之身矣!余事不涉秦国,秦王何须问也。”嬴政炯炯目光扫视着郑国,断然地摇摇头:“老令差矣!果真老令无事,无论回归故国还是周游天下,嬴政纵然不舍,也当大礼相送,使老令后顾无忧。今老令分明有事,嬴政岂能装聋作哑?”李斯深知这个秦王见事极快,想瞒也瞒不住,更没必要瞒,便拱手道:“臣启君上,郑国方才对臣说过:当年老令入秦,韩王与老令约法三章,老令自感违约韩王,是有以死谢罪之说。”嬴政点头:“老令,可有此事?”郑国长叹声点头:“老夫惭愧也!”嬴政又倏地转过目光:“客卿,敢问何谓约法三章?”李斯便将方才经过说遍。
“鼠辈!禽兽!”嬴政黑着脸恶狠狠骂两句。
“秦王,容老夫言。”
“老令但说。”
郑国平静淡然地开口:“老夫水工而已,以间人之身行疲秦之策,负秦自不必说。韩王约法三章,老夫终反其道而行之,负韩亦是事实。族人无辜,因成罪,老夫更负族人。负异国,负国,负族人,老夫何颜立于天下?若秦王为老夫斡旋,再使秦韩两国兵戎相见,老夫岂非罪上加罪?老夫生痴迷治水,入秦之前,毕生未能亲领民力完成宗治水大业。幸得秦王胸襟似海,容得老夫以间人之身亲统河渠,并亲自冠名郑国渠,使老夫渠成而业竟,老夫终生无憾矣!老夫离秦回韩,领死谢罪以救族人,心安之至,无怨无悔,唯乞秦王允准,老夫永志不忘!”
“老令……”嬴政眼眶溢满泪水。
李斯心下猛然跳——秦王要放郑国走?!
嬴政长吁声:“老令初醒,体子虚弱,且先静养几日可否?”
“秦王,老夫行将就木,不求静养,唯求尽速回韩。”
“好!旬日为期,嬴政亲送老令回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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