轺车马队堪堪停在车马场边,已经下马几个锦绣人物从车上抬下口红绫缠绕大铜箱。其余锦绣人物,却簇拥着个散发无冠白发老者来到大白墙下。
书案旁门客声长喝:“群众让道群众,战国话语,出《吕氏春秋·不二》
“改得改不得?”
“字不改——!”万众吼声热辣辣再度爆发。
布衣士子摇摇头,又回身指点:“再听,这是《荡兵篇》,云:古圣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兵之所自来者久矣,与始有民俱。凡兵也者,威也。威也者,力也。民之有威力,性也。性者所受于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武者不能革,工者不能移。……天下争斗,自来者久矣!不可禁,不可止,故圣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矣!……义兵之为天下良药也,亦大矣!兵诚义,以诛,bao君而振苦民,民悦之也。”
“义兵万岁!”
“改得改不得?”
呵句撂过来:“该你老兄弟改!个字,够你老鳏夫娶百个老妻!”呼喝连连,阵阵哄然大笑不断隆隆荡开在漫无边际人海。那些读过书识得字者,则无论学问高低根基深浅,都被邻里熟人撺掇得心下忐忑,各个红着脸盯着白布黑字大墙,费力地端详着揣摩着,希图弄出个两个自家解得清楚字,好来几句说头。老秦人事功,你做甚得像甚,平日读书被人敬作士子,交关处却给不上劲,就像整日练武却从不打仗样会被人看扁看矮;改得改不得,不必当真,但有个说头,至少在人前不枉布衣士子名头。
突然,个布衣整洁识字者跳上个石礅,人海顿时肃静。
“诸位,在下念它几篇,改它字,平分赏金如何?”
“彩——!”人群哄然喝声。
布衣士子回身,指点着白墙大布锐声念起来:“这是《贵公篇》,云: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天下非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阴阳之和,不长类。甘露时雨,不私物。万民之主,不阿人。”
“改不得——!”
“不要赏金?”
“不要——!”山呼海啸般声浪淹没整个大咸阳。
布衣士子跳下石礅,回身对着白布大墙肃然躬,高诵句:“大哉!文信侯得天下之心也!”脸钦敬又神采飞扬地淹没到人群中去,似乎比当真领赏金还来得舒坦。
熙熙攘攘之际,队人马护卫着辆华贵轺车驶到。
“高论!好!”人群中片掌声喊声。
“改得改不得?”
“改不得——!”万众吼,震天动地。
布衣士子无可奈何地做个鬼脸,又指点着大墙:“再听!这是《顺民篇》,云:先王先顺民心,故功名成。夫以德得民心,以立大功名者,上世多有之矣!失民心而立功名者,未曾有之也。得民心,必有道。万乘之国,百户之邑,民无有不悦。取民之所悦,而民取矣!民之所悦,岂非终哉!此取民之要也。”
“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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