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仲连原本只是想说服乐毅不要反对,然后他便可以全力说服燕王。战场是军人功勋所在,自古以来,掌兵大臣十有八九都是强硬主战派。乐毅十载练兵苦心备战,而且已经开始与中原各国秘密联络,纵是贤明之士,如何便能放弃这个长期谋划目标?惟其如此,鲁仲连实在没有想到乐毅如此快捷明朗,非但口赞同齐燕修好,且要立即进宫!时之间鲁仲连倒是困惑起来,意味深长地笑:“十载功夫,将军不怕付之东流?”
“先生差矣!”乐毅哈哈大笑,“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乐毅固然好兵,然身为国家重臣,岂能以己之好恶,度国家之利害?燕国但能不动干戈而收复失地,回复尊严,乐毅何乐而不为?”说罢拱手,竟是大步去。
鲁仲连怔怔地望着乐毅背影,竟是百感交集地长叹声。
燕昭王正在书房密室端详那幅可墙大《齐国山水城池图》。
这是乐毅派遣堪舆师数十次潜入齐国,花费十余年心血精心绘制幅秘密地图,只有两幅,幅在这里,幅在乐毅幕府。寻常但有空闲,燕昭王都要独自站在这里长久地默默地端详揣摩。他是在燕国内忧外患剧烈交汇血火中拼杀即位,加冠于危难之中,崛起于废墟之上,国仇家恨,点点滴滴都渗透他每个脚印。而在
日齐国已非昨日齐国,开罪天下,千夫所指,与六国修好尚且不及,何能再对燕国颐指气使?而将军在辽东寒暑十载,练得精兵二十余万,正欲连结天下战国攻齐复仇,眼看便是兵连祸结,将军却说‘燕国敢不接纳’,岂非言不由衷?”先将话说开说透,而后再来商讨方略方可实在,这便是鲁仲连此刻所想。
乐毅悠然笑:“鲁仲连果然纵横名家,所见甚透!”却忽然口气转,“然则,燕国练兵,所在若何?先生却是走眼。”
“此话怎讲?”
“燕国练兵,所为只有个:自立于天下,不再重蹈覆辙,不再被齐国吞灭。”虽然语气并不激烈,乐毅神色却是那种无法撼动气势,“齐王称东帝,吞并天下之心路人皆知,假若先生做燕人,莫非可以不练兵?”
“罢!未发之兵,不可测其道。”鲁仲连长长声叹息,撂过这个说不清话头,“将军,听目下策如何?”
“先生但说。”
鲁仲连口气便说下去:“齐国退还燕国历年所割十五城,并燕南水面;诛杀张魁事件,齐王向燕王谢罪;当年掠燕财货,齐国加三成退还并赔偿;如此做来,燕国可愿罢兵立盟,两国修好?”
“这是齐王之意?”乐毅悠然笑,闪亮目光便盯住鲁仲连。
“齐王禀性虽不同寻常,然邦国安危事大,定能择善而从。”鲁仲连自然知道乐毅疑惑所在,虽则对说服齐王并没有十分把握,但还是坚定明朗。
“好!”乐毅拍案而起,“先生有此大志,乐毅自当鼎力辅助。这便进宫禀报燕王,先生便在这里消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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