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前年轻人却拦在当面,拭着泪眼笑道:“春申君,无用,老师心早就走。
张仪却是声长长感叹:“死为达生,大哉庄子也!”
孟尝君低声道:“步来迟,庄子夫人竟去,等便在这里陪祭。”
布衣散发者声高亢吟哦,便站起来,提起酒坛绕着花山洒圈,又将坛中剩酒全部泼洒到花山之上,高举双臂对着花丛中那裸身女子喊道:“夫人——,你终究脱离人世苦难,切忧愁都如风般消散!快乐去吧,你已与天地万物溶为体——!”说罢深深躬。火堆旁年轻人拿起支熊熊燃烧木柴,走过来递给他。
布衣人举起火把,从容伸向花山下那片木柴。簇火苗冒起来,渐渐,木柴燃起来,花山燃起来,熊熊火焰吞没花山,吞没那静静长眠裸身女子。布衣人在随风飘散烟火前默默伫立着,既没有哭声,也没有笑声,直到熊熊火焰化成淡淡青烟。
“吔——!他竟烧夫人……”绯云惊骇得个激灵。
死为达生
不问生之所以为
不问命之所无奈
人欲免为形者兮
莫如弃世
有半只烤得红亮野羊。个布衣散发年轻人坐在火坑前,默默往火里添着木柴拨着火。火坑旁绿草如茵,个裸身女子竟躺在花枝堆成花山中间!仔细看去,那花山却堆在层白花花木柴之上。花山前坐着另个人,粗布大袍已经看不出颜色,披肩长发却是灰白散乱。他身旁放着个很大酒坛,淡淡酒香竟随风飘过来。尽管是背影,也可以看出,他正在敲着个破烂瓦盆在吟唱,那悠扬嘶哑歌声说不清是快乐还是忧伤,竟听得几个人都痴:
方生方死兮
方死方生
其始而本无生兮
无生也本无形
张仪低声道:“这叫火葬,墨子大师便是如此升天。”
“噢呀孟尝君,”春申君低声惊呼:“他要走?你看!”
只见布衣人从茅屋里走出来,背上个青布包袱,手中支碧绿竹杖。火堆旁年轻人笑着跪在布衣人面前:“老师,你真要个人走?”布衣人笑道:“蔺且啊,你有你该做事,何执于行迹之间也?”年轻人笑道:“老师,你就不怕蔺且再来追你?”布衣人笑道:“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吾却何以知之?”年轻人便恭恭敬敬扑地拜三拜,声音却哽咽起来:“老师,保重。”
布衣人大笑而去,路吟哦随风传来:“风起北方,在上彷徨,天其运乎,六极五常……”
“噢呀孟尝君,去追他回来!”春申君大步疾走,便去追那布衣人。
弃世则无累
无累则正平
正平则与彼达生兮
达生者不朽矣!
“夫人死,他还鼓盆唱歌?”嬴华低声问。
非徒无形也本无气兮
杂若恍惚之间矣
形变而有生兮
再变而为之死
春秋冬夏四时行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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