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刚刚从齐国云游而来。齐国新近称王,国王田因齐志向远大,筑起学宫广招贤才,气象不错。然则齐国旧根基素未触动,齐王号令步履唯艰。老夫曾与齐王有面之晤,观齐王之相,方称霸可矣,不足王天下。”
“然则,总比秦国有底气吧。”
老人微微摇头,“未必如此。且不说秦为久战之国,亡秦难于登天。单以秦国新君论,即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气概。栎阳城新近传闻,秦国新君嬴渠梁,在政事堂立座国耻碑,自断左手三指,竟以鲜血涂写国耻二字。此君宵衣旰食,勤政爱民,又兼刚毅果决,战国以来却是闻所未闻之国君。老夫观之,只怕秦国崛起就在今世。”
卫鞅听得怦然心动,正想发问,却闻邻桌议论喧哗之声大起。个蓝衫士人高声道:“知道?魏王与齐王比国宝,魏王说国宝是夜明珠,齐王说国宝是人才!”紫衣剑士接道:“夜明珠是国宝?魏国可就要完!”另竹冠士人道:“看到齐国去。齐国办个稷下学宫,每个士子所三进宅院呢,孟夫子都要去!”那个剑士却高声道:“要去还是秦国,老子都曾在秦国讲学布道呢!”又个士人慷慨道:“六国分秦,
鞅冷冷笑,“前辈明鉴,方今大争之世,远非宋人先祖稔熟温平时世。精于商道而疏于达变,非但不会龙归大海,反之可能倾国覆没。前辈且拭目以待,宋国灭亡之日,近在咫尺也。”
老人抚须微笑,“宋国可以寿终正寝,宋人却未必。放眼三千年,国人才能何曾于国运盛衰等同?宋人英华聪慧,不等同于宋国称雄天下。魏国人才荟萃,亦不等于魏国终成大业。多少时候,恰恰相反。诚如卫国有公子这样英杰之士,不也是奄奄将亡之国?根由何在?足下深思可也。”
卫鞅默然沉思有顷,大觉老人话语中隐含着无限深意,不觉离席向前,肃然拱手道:“敢问前辈高名上姓?”
白发老人笑道:“人生相逢,何必相识。足下可愿移樽共座?”
卫鞅在老人案前坐好,恭敬拱手做礼,“前辈洞察深远,以为当今天下何处可去?”此时俏丽侍女已经轻盈走来,将卫鞅酒肉转移安放到老人案上,又轻盈而去。
白发老人:“若求醇厚凛冽,天下唯处可去也。”
“请前辈明示。”
“效法老子,西行游。”
卫鞅略思忖,用玉箸在长案上写个“秦”字,目视老人。老人点头微笑。卫鞅沉吟道:“西方之国,中气虚弱,内外交困,谈何醇厚凛冽?不若魏国,若有道之人在位,十年内即可大成。”老人依旧微笑,“天下大才,八九在魏。然魏国何曾用过个?”卫鞅沉默,不由深重叹息声。老人淡淡缓缓道:“况天道悠悠,事各有本。大才在位,弱可变强。庸才在位,强可变弱。春秋五霸,倏忽沉沦。由此观之,岂可以时强弱论最终归宿?”
卫鞅眼睛亮,问道:“前辈以为,齐国气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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