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默然片刻,从袖中取出枚戒指丢下,“你真心,都是对他吧?”
那是枚红宝石戒指,实在是不值钱东西,看便知是出自民间寻常银铺,那戒指在锦绒毯上滚几圈,停在嬿婉脚边,散出幽暗光芒。嬿婉乍见多年前爱物,不觉匍匐上前,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颤声道:“这枚戒指怎在你这儿?怎会在你这儿?”
“怎?你很在意?”皇帝弯下腰,将她神情尽收眼底,“凌云彻,不也是你害死?”
那小小指环硌在手心里,冰凉,坚硬。她像是找到永生永世寄慰,在不肯放开。
泪水潸然而落,是欣慰,是失而复得喜悦。赠予戒指人早已不在,而这份情意,足以让她在辛苦恣睢日子里以安慰平生所失。
缓缓起身,走近嬿婉。他指尖冰冷,全无点暖意,抬起嬿婉眼脸,凝望片刻。他荷荷笑,骤然发作,连扇数十下耳光。嬿婉眼前片金星闪烁,脑中又酸又涨,好像口鼻都浸泡在缸陈醋里。耳朵里做着水陆道场,嗡嗡地铙声锣鼓声喇叭声,远远近近地喧腾着。
皇帝声音隆隆,像雷声在响。“你害死璟兕,你害死十三阿哥,你害死朕与如懿孩子。”她脑袋有千百斤重,根本抬不起来,唯有温热液体滚落在手背上、衣袖上。她眯着眼睛看半日,才看清楚那是自己血。
那多血,从鼻腔、口角滴落而下。嬿婉呜咽着,像只受伤兽,垂死挣扎,“臣妾还害死乌拉那拉如懿。皇上,你是不是很痛心?看你这痛心,臣妾忽然觉得好痛快!数年如履薄冰,夜不能寐,这会子真正可以痛快。”
皇帝被她话激得失仅剩平和。他目光如剑,恨不得在她身体上剜出几个洞来。他深恶痛绝,“你这个毒妇!”
嬿婉森然笑,雪白牙齿染红色血液,如要噬人,“臣妾再毒,也受您半生宠爱,臣妾觉得很上算哪。哈哈,皇上,别怪是臣妾害死乌拉那拉如懿,害死她人是您。要不是您,谁伤得乌拉那拉如懿心,谁能与她生死长离,再不能回头呢?”
皇帝厌恶不已,“你眼泪,会弄脏朕这里。”他扬声向外,“来人。”
李玉早就准
皇帝颓然坐倒,他已是六十五岁老人,哪里受得住这般刺心之语。狂热恼恨之后,悔意冰凉袭上心头,他喃喃凄楚:“如懿,是朕对不住如懿…”
嬿婉击掌而笑:“痛快,真痛快。”
皇帝迫视着她,“这数十年,你对朕半分真心也无,所以到此地步,还能痛快。”
“真心?”嬿婉嗤之以鼻,“您对臣妾有半分真心?臣妾不过是您件玩意儿,您高兴就捧着臣妾,不高兴就踩在地上而已。”
夜间北风大作,红肿着双眼嬿婉跪在金砖地上,任朔风寒气将她脸上泪水敛聚成冰,她身躯炒已经麻木,膝盖上痛楚浑然不觉,只是以眼中嘲讽,仰望着烛火红焰侧垂暮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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