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维持着平稳心跳陡然失去韵律。那是他与她同听第出戏。记忆里人呵,还是华章子弟,豆蔻梢头好年岁。
她还是念着,念着。念着他们初初相遇。遥遥相顾,见倾心。
偏偏,那诗里是这样说,墙头马上遥相顾,见知君即断肠。
她与他最末,终宄只是天人永隔,—世断肠。
皇帝似是自语,“绣样留半,书也看半,便这般弃世?”
病中绝望,也不大通啊。”
皇帝深吸口气,将心底呼之欲出质问按捺下去,只以淡然之色相询,“你意思,是令皇贵妃说什,抑或做什?”
李玉缓缓摇首,老成持重,“奴才能査问到,是显而易见东西。至于底下是什,因由是什,奴才不过是奴才,不懂得査看人心,也不知情由所在。”他顿,“奴才适才前往翊坤宫,看到些东西,特意拿来给皇上细看。”
皇帝默然颔首,李玉击掌两下,有两个小宫女捧东西进来,那是曾经侍奉过如懿菱枝和芸枝,她们捧大幅雪白锦锻在手,款步走进。
李玉沉声道:“翊坤宫娘娘废居年余来,无事时只着意于刺绣与诵经。所绣之物无他,只有二花色。请皇上顾。”
皇帝沉默是压在坚冷雪山之巅寒云,压迫得人透不过气。也不知过多久,端起茶水轻抿,“进忠虽然得你真传,很会服侍。但他到底是你徒弟,不比你稳重练达。譬如这盏茶,也不如你端来温热适口,就让进忠去热河行宮,你留在朕身边好好伺候。”
李玉答应着,垂手立于旁。皇帝复又提起饱蘸墨汁笔,不疾不徐,批阅奏折。
也不知过多久,更漏泠泠,墁地金砖上投着帘帘幽篁细影,令人昏昏欲睡。京中想来暑热,七月更是流火欲燃。殿中供着金盘,上头奉着硕大冰块,雕刻成花好月圆蝶鸟成双图案,将殿中洇得蕴静清凉。皇帝跟前奏折渐渐薄下去,冰块亦渐渐融化,那鸟儿失去翅膀,蝴蝶亦飞不起来,花己残,月己缺,小水珠滴落在盘中。再美再好,也不过浮华瞬,再也寻不回来。
外头起风,蓦然间水育底绣浅粉楼花纹影色帘翻飞,如色青粉裙流连而过。恍惚里,是皇帝声音,轻轻唤
芸枝和菱枝捧着洁白如霜雪皎云轻纱,徐徐铺开。皇帝注目片刻,不觉微湿眼眶。
真只有二色图样。
青色樱花盛开如蓬云,红荔鲜艳。绮丽之外,其余素白片,上头针功细致沉腻,每朵花瓣不知刺多少万针,才费尽瞬瞬之时,挪万象情感于绢布之上。
眼底热意越来越烫,几乎有刺痛。他转眸,扬起脸,再扬扬,生生把泪水逼落下去。他听得自己无波无澜平静音调,“她身边还留着什?”
李玉恭谨道:“幅未曾绣完绣样,与这些并无二致。另则,娘娘身边还留着本看半书,是白朴《墙头马上》。”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