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是泊温和柔漾水,分明又有些刺沉意味,“皇后不必为这等下人生气。今夜朕会留在这里陪你。”
如懿得体地表现出应有欢喜,“夜露风寒,皇上不宜出行。留在这儿,臣妾喜不自胜。”
远黛空蒙,月华流盈,自深蓝高空漫无边际地铺洒下来,勾勒出翊坤宫柔和朦胧轮廓。
烛火幽曳不定,皇帝平卧于如懿身侧,二人并肩躺着,双目紧闭,以此来抵触见到彼此模样。
原来真会这样厌恶,厌恶到近在身旁也不愿见。
软、滑、嫩,像咬着另片舌头,可还是有腥气,那种令人不悦腥臊。她极力克制着,还是忍不住蹙起眉头。
皇帝冷然道:“皇后向爱吃这菜,可是伺候人不好,败你兴致?”
凌云彻何等乖觉,立刻俯下身叩首,“奴才有罪,奴才不懂伺候。还请皇上降罪。”
他这般配合,皇帝反倒无法发作。如懿忍着心底酸涩,冷眼看着,徐徐道:“自己出去领罚吧。”
凌云彻步行道廊下,举起手噼噼啪啪打起耳光。他下手极重,如懿与皇帝细细嚼着,听着那耳光声脆脆下,又下,重重地打着。殿中宫女太监们个个垂下头去。
素日爱吃菜,朕陪你起。”
言毕,李玉低眉顺眼击掌两下,外头送菜太监便流水价上来。
荔枝腰子、持炉珍珠鸡、芝鹿双寿、菇鹤齐福、奶房玉蕊羹、蛤蜊鲫鱼、五珍脍、虾鱼汤齑、酿冬菇盒、醋浸百合,还有个热气腾腾猴头蘑扒鱼翅锅子。
如懿扫眼,便已看清。那并不是她喜欢菜色,尤其是腰子与蛤蜊,她从不肯吃。但他意思,再明白不过。
不喜欢,必得喜欢。不能接受,也定要接受。
如懿闭着眼睛,听着沉沉心跳声,“皇上,臣妾真是要谢凌云彻,没有他,您已经年三个月二十四天没有走进翊坤宫。”
皇帝说得悠而缓,轻飘
顿晚膳,吃得索然无味,如同嚼蜡。皇帝也匆匆停箸,道:“罢。”
凌云彻便又进来谢恩,他对自己下手极重,脸高高地肿起,“奴才多谢皇上皇后恩典。”
如懿看着他高大身形卑躬屈膝下去,眼中不可抑制地漫上酸涩微痛。辛辣之味亦哽上喉头,沙沙地刺痒着。
她说不出句话,也无话可说。
诸般喜忧,冷暖错杂,扰攘乱心。
她笑是烟水照花颜,雾色蒙蒙,“多谢皇上,果然是臣妾喜欢。”
容珮命宫人们多多儿挑亮烛火,二人对坐着,皇帝岛:“叫小凌子来伺候。”
凌云彻打个千儿,恭恭敬敬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他说得字正腔圆,如流水般自然。皇帝颔首,“打发你来翊坤宫伺候,倒是合适。”他顿顿,眼睛瞟,“皇后爱吃荔枝腰子,你给添上。”
如懿本能地想要抗拒,可凌云彻浑然不知情,已经送到如懿手边,她觉得乌银筷子握在手里发沉,屏息片刻,还是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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