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间像是吞枚黄连,吐不出,咽不下,唯有她自己明白,那种苦涩汁液是如何无可遏制地逼入心间,恣肆流溢。
她舌头都在颤抖,字不成语,“没有想到,会到这种地步。”她恍惚,“凌云彻,们怎会到这地步?”
如懿蹲下身来,以种同等姿态,凝望着他眼睛。她分明从他漆黑眼底,看到自己哀伤与歉意,还有那种无可言说屈辱与痛心。
“皇上疑心,已经毁微臣…”他很快觉出自称上不合宜,笨拙地改口,隐忍着巨大屈辱,“毁奴才,不能再毁娘娘。”他想笑,那笑意却是惨然,“其实皇上,不算疑心错。奴才是自作自受,若再牵连娘娘,是奴才万古难赦之罪。”
她穿着高高花盆底,蹲在地上本就有些艰难。她双手撑在石青洒金晕锦毯上,因为过度用力,指甲泛起暗朱色。那分明是鲜血颜色,可是她觉得冷,无来由彻骨冷。殿内烧着地龙,燃着火盆,可是她感觉不到丝暖意。仿佛有风,吹起她裙角涟漪。可是窗门紧闭,并无漏进丝风可能。
拍。几乎是喘不口气来,她真忘记,呼吸是何物。
直到,直到进忠唤凌云彻进来。
许是大伤初愈,他整张面孔苍白得近乎透明,人瘦成杆枯竹,被两个小太监半扶半拉扯着。进忠含谦恭笑意,“凌云彻,还不给主子请安。”
凌云彻望着她,艰难地弯下腰去,“奴才六品太监凌云彻,给皇后娘娘请安。”
进忠浑然是教训口吻,面上却是那种似笑非笑神情,“从前你是伺候皇上,如今伺候皇后娘娘。皇上与皇后体同心,你可别生轻慢之心,定要好好伺候,做好奴才本分。”
凌云彻指尖抵着她指尖,是寒冰与寒冰相触。他轻声说:“娘娘,你在发抖。”
呵,她居然感觉不出自己在颤抖,就像自己满心痛,眼底却干涸得发涩,没有滴泪。
连眼泪,都不知从何流起。
她可以听见自己生意,枯哑、艰涩,像发锈铁皮,“对不住。凌云彻,对不住。”
他声音极轻,唯有她靠得这般近,才能听清那声音里丝战栗,“娘娘没有对不住。这样也好,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陪伴在你身边,也可以结束段痛苦姻缘。于,于茂倩,都是好事。”
这话本无错,可如懿听着耳中,浑身如被针刺,胃中翻江倒海地恶心。
从未这般恶心过。
偏偏进忠还道:“除凌公公,皇上还赐皇后娘娘真珠龙华十二领,甜白瓷葫芦瓶两对,玛瑙灵芝如意件对,同心结对,都是成双成对好东西呢。”他又笑,“皇上还说,有些日子没见娘娘,今晚会来与娘娘同进晚膳,请娘娘预备着。”说罢,便领人将东西搁下,出去。
容珮熟门熟路地将东西接下,便领宫人退下收入库房,并也掩上殿门,只余凌云彻与如懿二人。
相对间,唯有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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