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冰雪之中,忽而有那样安闲心境。仿佛少年之际,身边关切来得自然而真心。
是有多久,没有过这样体会?步步为营,步步惊心,如履薄冰日子,已经太久太久。
思绪流转,莫名地牵动着心肠。她看着他暗红色斗篷,寻常御前侍卫样色,深蓝色袍角微露痕,在下蕴蕴漾漾,闪着幽微光,细细迷离。世事原是如此,不过咫尺即离,你也明知他好,但他同你永远没有半分干系,就如隔着银汉迢迢,牵不到,挂不仁。所有相知,都在滔滔流年浊浪里,缱绻着流过去,流过去,永无交集。
她转过身,避开他目光,走远两步。在侧身时举起袖袂,以不经意姿态掩去星溢出泪光。
她恍然惊觉,他对自己情意,恰如青翠竹叶上脉脉延伸纹理,细微,却清晰可见。
轻笑,那笑意薄得像天际淡淡浮云,很快便会被风吹散,“梅花再能傲霜雪,也有零落成泥碾作尘时候。即便你送来冬梅花,本宫也会在下个春夏秋冬过着无宠萧索日子。”
凌云彻目光仿若无意扫过她面孔,很快低首垂眸,“梅花易谢,终难长久。微臣不会再送这个。”
“也对。你如今侍奉皇上劳碌,又要替本宫接送永璂,实在辛苦。”如懿拨弄着指间初开迎春,那星星点点鹅黄,柔嫩动人,“何况本宫从来就不是高洁梅花,是你误会。”
凌云彻眸中澄澈清定,坦然而望,“或许皇后娘娘不是风霜高洁,但微臣看见是你求存冰雪寒霜之地。”
眼底有温热溢,她居然会为他话,湿润枯涸眼。
如懿收起卷轴,交至容珮手中,轻声道:“多谢。”她觅
他停停,从袖中抽出卷小小短轴,交于容珮手中,“微臣从未学过画画,勉力学冬,才会这个。还请皇后娘娘莫要见笑。”
她将他眼底渴盼清晰映入心间,沉吟片刻,还是伸手从容珮处接过,徐徐展开。她手极美,与卷轴雪白之色不相上下,融若清霜。她纤长指以种清艳姿态停驻在紫檀轴上,像朵盛放杜若。
那是卷墨梅图,临幕是宋人画梅意境,用浓淡相间水墨晕染,疏枝浅朵,珠蕊隐现,倍觉孤条遒劲,风神绰约。那笔触似是练习无数遍,但仍有稚拙痕迹,显然是新学不久。便是永璂,也可画得更好些。
她想笑,心底却无限酸楚。他端庄眉目间,衔着丝温默柔软,轻染坚毅从容。他唇际笑容是时雪后初霁天空,碧澈澄清,那份关切,览无余。
不知怎,她忽然想起闺中时光。晨风细凉,庭院中赤红芍药盛放,饱满花盘慵慵欲坠,每朵都是重绡叠绢,盛开得不知天地何处。金色阳光从朱红色阁子边流过,她抬起手,遮住肆无忌惮漫入眼帘几束阳光。绣楼下,额娘在赞许花开当时,唤她折来簪鬓。她笑着答允,回眸去,云朵洁白,天色湛蓝。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