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皇帝怜惜她思乡寂寞,吩咐御膳房每日送上她家乡饭菜,力求精致可口。她却郁郁寡欢。皇帝派人遣她从前侍女入宫服侍,又嫌人手不足,请她族人中擅歌舞者入宫相娱,却惹来香见睹人思乡,流泪更甚。
皇帝从未有过这样耐心和热情,自从香见入承乾宫,皇帝每日必有三五次去看她。余者皆过宫门而不入,惹得三宫六院,怨声载道。而那怨声,皇帝自然是听不见。也幸得香见如此冷待皇帝,皇帝失望之余,才会去嬿婉与忻妃、颖嫔那里稍坐片刻,以得安慰。
但六宫冷待之象,已然初见端倪。
这足以让每个曾经身承雨露女子惴揣不安。连婉嫔亦慨叹自怜,“自潜邸起,
便被笼罩在团巨大水雾之中,朦胧不见去路。
很久以后,如懿回想起香见初入宫闱日子,都觉得那段时光是那朦胧团。人便像走在大雾中,不知身在何处。大约是每日都会有让人震撼新消息传来,让她觉得,平静是件再难企求事。
而春日忽冷忽热时气,夹杂着春雨潮闷,适时地为如懿卧病找到最好借口。而她病弱闭门,与太后紧闭宫中心求佛举动如出辙,为后宫纷乱做下最好沉默而尴尬注脚。
自然,嫔妃们怨苦声最重,但这点也不妨碍皇帝频频出入承乾宫热情与执着。因为哀怨归哀怨,诅咒归诅咒,乖觉顺时是生存最好法则,谁也不会真头碰到皇帝跟前向他大吐苦水。
于是,紫禁城后宫日子,便在这样诡异而热切气氛中踟蹰而前。
只是,所有人目光,都无例外地投向风口浪尖上承乾宫。其实哪怕假借着时气之由避卧翊坤宫,外头风吹草动何尝不会扫入耳际?
譬如,当香见真正意识到何为移居承乾宫为主位后,她发疯般号啕大哭,举起宝剑数度想要冲出承乾宫,却被凌云彻领着侍卫重重围住。直到皇帝送来她父亲手书,要她安住宫内承奉君上,她才在崩溃后如死寂般平静下来。
譬如,皇帝将历年所藏珍品悉数送入承乾宫,只为博香见笑。而她却连眼皮也不肯抬,味视若尘芥。若是她性起,恸哭之余便将赏赐能碎则碎,如绸锻布帛,则拿过剪子剪裂,壁冷笑连连。每每皇帝到来,她也漠然相向,不发言。即便皇帝为她带来族人消息,她也冷言冷语,从不肯启唇笑。
譬如,她不肯换下素白衣饰,每日只在宫中祈祷她真神,保佑寒歧死后得以安宁,也借以表示自己乃寒歧未亡人。对此,皇帝也从不勉强,只吩咐内务府日夜赶制她部族衣衫,或描金刺绣,或镶饰串珠,无不极尽奢丽,供她赏玩。而香见,只是置于旁,只以自己带来旧衫更换。
譬如,她每日祈祷之后,只将目光专注地投向家乡方向,全然不顾望穿秋水,也穿不透重重宫墙。而皇帝,就在她身后,痴痴望着她身影,哪怕静坐整日,也不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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