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翠笑道:“小主福泽深厚,上天必然赐下皇子。哪怕是个公主,先开花后结果,也定会带来个小阿哥。”
嬿婉骄傲地抚着肚腹,莞尔道:“你说得是。来日方长,只要会生,还怕没有皇子。”她微蹙眉,那笑容便冻在唇角,“只是过两日额娘进宫,怕又要絮叨,要本宫这胎定得是个皇子。”她说着变更烦心,支着腮不肯言语。
澜翠思忖着道:“小主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多留心皇上。方才早膳时,奴婢可瞧着皇上似乎又有些惦记着皇后娘娘。”
嬿婉轻哼声,拨弄着凤仙花染过指甲,滟生生地映着她绯红饱满脸颊:“有那首诗在,皇上纵然不以为意,但皇后心里会过得去?是个女人都过不去呢。只可惜小权儿,才用他回,便这没。”
澜翠替她吹吹安胎药
碗红枣银耳,和声道:“你怀着身孕,别想这些。这几日你额娘快进宫吧?朕叫人备些金玉首饰,给你额娘妆点吧。”
嬿婉喜不自胜地谢过,眼看着天色不早,方才送皇帝离去。那明黄身影在细雨蒙蒙中越来越远,终于成细微点,融进雨丝中再不见踪影。嬿婉倚靠在镂刻繁丽酸枝红木门边,看着格格填金洒朱“玉堂富贵”花样,玉兰和海棠簇拥着盛开富丽牡丹,是永生永世开不败花叶长春。
那好意头,看得久,她心里不自禁地生出点儿软弱和惧怕,那样富贵不败到底死物,她拼尽力气抓住时,却抓不住世。
这样念头才转转,嬿婉冷不住打个寒噤。春婵忙取云锦累珠披风披在她肩上,道:“小主,仔细雨丝扑着您受凉。”
嬿婉死死地捏着披风领结上垂下粒粒珍珠水晶流苏,那是上好南珠,因着皇帝宠爱,亦可轻易取来点缀。那珠子光润,却质地精密,硌得她手心阵生疼。那疼是再清醒不过呼唤,她费那大心思才使得如懿和皇帝疏远,如何再能轻纵过去。
就好比富贵云烟,虽然容易烟消云散,但能握住时,便也是多时就好。
也不知过多久,皇帝早已远去,桌上残冷膳食也并收拾干净。小宫女半跪在阁子里红木脚榻上,细细铺好软茸茸锦毯,防着她足下生滑。澜翠端碗安胎汤药上来,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低声道:“安胎药好,小主快喝吧。”
那乌沉沉汤汁,冒着热腾腾氤氲,泛着苦辛气味,熏得她眼睛发酸。她银牙暗咬,拿水杏色娟子掩口鼻,厌道:“股子药味儿,闻着就叫本宫想起从前那些坐胎药气味,胃里就犯恶心。”
澜翠笑色生生,道:“从前咱们吃旁人暗亏,自然恶心难受,却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可如今这安胎药,却是别人求也求不来,保佑着小主安安稳稳生下龙子,扬眉吐气呢。”
嬿婉被她勾得掌不住笑,啐道:“胡说些什?龙子还是丫头,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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