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抬首,不敢直视着如懿,只是以眼角余光瞥见她梅子色缀绣银丝梅朵紫狐大衣,那样暗沉红底色像是展不开个笑颜,凝在那里,并无丝欢喜气息。连那银丝绣簇梅花,也像滴滴斑驳泪痕,闪着剔透水光。她长长裙幅逶迤在紫檀足榻上,文着浅蓝凤尾图案,尾尾翎羽,是飞不起来翅膀,在略显幽暗暖阁内幽幽闪烁着月牙般光泽。
这样默然相对,于他是极难得奢求。森严
笑容像是浮在碎冰上阳光,细细碎碎,没有丝毫暖意:“境遇再坏,坏得过从前咱们在冷宫那个时候?本宫不会不要自己身子,定会养好。”
凌云彻面庞上紧绷弧度随着这句话而松弛下来:“皇后娘娘喜欢梅花就多看看。微臣也喜欢梅花。”
如懿注目于那些洁白无尘花朵,口中不经意道:“难得听你说喜欢什花儿草儿。”
凌云彻安静片刻,道:“梅花已开,寒冬虽在,但也快是春天。微臣知道皇后娘娘喜欢梅花,所以新学首诗,在娘娘面前班门弄斧。”
如懿颇有兴致,长长睫毛扬起,眸中有星子般亮色:“你也学诗?”
凌云彻有些难为情:“从前好歹上过几年私塾。皇后娘娘别笑话微臣。”他清清嗓子,朗然念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翊坤宫暖阁宽阔良深,几近无声静谧让空气里有种凝固感觉,几乎能听清同掐丝珐琅八角炭盆里红箩炭“哔剥”燃烧轻响。嗯,那种轻响,也是温热,如同他此刻心情。他不是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清冷幽闭,无数次想要寻个机会来看看她,哪怕只是说上几句话,就如当年在冷宫般。可是人在跟前,他能想到,竟是幼年时学过这首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说出这些话,或许是这个寒冷冬日颇为应景,或许是那束白梅正好勾起他封闭而压抑情思。他暗暗自嘲,果然自己是不擅长安慰别人人,连找首写他喜欢梅花诗,也是这样简单而朴素。
如懿声线清凌凌,若不细听,几乎难以察觉那丝即将痊愈沙哑。她极客气地道:“是王冕《白梅》,和眼前这束花倒应景,难为你记得。有心。”
凌云彻脸诚挚,动容道:“微臣知道自己是个粗人,但冬去春来,只是瞬之间,还请娘娘暂且忍耐。”他挠挠额头,苦苦思索片刻,眼中骤然亮,如熠熠火苗,“微臣还背过首,前头不大记得,但后面几句真是好,微臣看过久久记在心里。‘横笛何愁听,斜枝倚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微臣也希望逆风解意,让娘娘能顺心如意。”
如懿笑意渐渐淡下去,成幽微抹,仿若落日时分即将被夜色吞没最后缕霞光:“你好意本宫心领。但是逆风如何能解意,只盼自己熬得住风势强劲,莫被容易摧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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