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宫中离丧之像,便至如此哀乱之境。
深夜孤眠,如懿辗转反侧,闭上眼便是璟兕面庞,时而癫狂,时而宁和,交替纷杂,恍若无数雪片在脑海里纷纷扬扬地下着,冻得发痛。江与彬给她安神药碗碗灌下,却毫无作用,她睁着眼,死死地咬住嘴唇,任由泪水滑落枯瘦面庞,如同窗外雨绵绵不绝,洇透软枕。
心中痛楚狼奔豕突,没有出口。如懿披袭长衣,赤足茫然地走到窗边。萧瑟风灌满她单薄寝衣,吹起膨胀鼓旋。乱发拂过泪眼,仿佛璟兕温软小小手又抚上面来,如懿忽然无措地痛哭起来。
哭声惊动容珮,她推门而入,紧紧扶住如懿,急切唤道:“娘娘!娘娘!”
如懿哭得硬咽:“容珮!是不中用,连自己孩子都救不,护不住!”
云彻意识到自己多余,想要多停留片刻,举目见李玉悄悄招手,示意自己离开。他拖着步子走到门外。李玉低声道:“皇上和娘娘伤心,咱们守在这儿就是。”他叹息,“凌大人,还是您忠心,抱住五公主。要紧时候,还是您哪!也是您胆大,五公主那个样子,真是吓人。”
凌云彻僵硬地笑笑,守在门外。
璟兕那个样子,他自然也是怕。他也惜命,也会迟疑,可是如懿,她是那样伤心。而让璟兕安静下来,不再是那个可怕样子,是他唯能替她做事。
璟兕丧仪过后,如懿已经憔悴得如片脆而薄枯叶,仿佛触就会彻底破碎。
皇帝数日不能安枕入眠,伤心不己,破例追封璟兕为和宜固伦公主,按着固伦大长公主丧仪,随葬端慧皇太子园寝。历来嫡出之女为固伦公主,庶出之女为和硕公主,但那都是在即将下嫁时才可加封。皇帝如此做,亦是出于对璟兕格外疼爱和怜惜。
容珮啜泣着劝道:“娘娘,
然而悲伤之事并未断绝,仅仅隔日,忻嫔所生门公主也因受惊早产而先天不足,随着璟兕去。皇帝虽然伤心,却也比不上亲眼看着璟兕死去痛楚,便按着和硕公主丧仪下葬,连封号也未曾拟定,只叫陪葬在璟兕陵墓之侧。
宫中连丧两位公主,太后又担心端淑安危,悲泣之声连绵不绝。时入五月,京中进入难挨梅雨季节。滴滴答答愁雨不绝,空气里永远浸*着潮湿而黏腻气息,仿佛老天爷也在悲戚落泪。
金玉妍虽未削去贵妃位分,但被剥去切贵妃仪制,只按着常在份例开销,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只是除咬伤璟兕致死“富贵儿”是金玉妍曾经豢养,并无其他可以指证是金玉妍调唆“富贵儿”伤人,且顾及着金玉妍所生三位皇子,皇帝也未曾再做重责。而庆嫔和晋嫔,也因裁制那件惹祸红衣,被皇帝贬斥,降为贵人,日夜在宝华殿抄录经文以作惩罚。
如懿大病场,皇帝虽然有心陪护,但前朝战事未宁,有心无力,只得让太医悉心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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