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吁口气,以此来平复自己激荡如潮心情。她擎起酒杯,默默地斟盏,仰头喝下。酒液虽有辛辣甜蜜,入口瞬却是清凉。她又斟盏,看着白玉酒盏玲珑如冰,剔透如雪,而那琥珀色酒液,连得宠忻嫔和颖嫔也不能见。唯有她,伴随君侧,可以随意入喉。
她这样想着,胸口便不似方才那般难受。皇帝只醉在酒中,浑然不觉她异样。嬿婉想,或许在深宫多年沉浮,她已经学会隐忍,除笑得发酸唇角,自己也不觉有任何异样。
皇帝爱怜地望着她:“朕看着你,就像看着如懿当年。可是你性子,却比如懿柔软多。如懿,如懿,她即便温柔时候,也是戴着清刚气。”
十月二十三夜,已经有疏疏落落清寒,殿中宝珠山茶硕大嫣红花盘慵慵欲
于忍不住问:“皇上,臣妾伺候您那多年,您到底喜欢臣妾什呢?”
皇帝降沉重额头靠在她肩上,丝绸细软质地叫人浑身舒畅:“你性子柔婉如丝,善解人意,又善厨艺,更会唱昆曲。朕每次听你昆曲,就觉得如置三月花海之中,身心舒畅。”
嬿婉心头微微松:“可是臣妾也快不年轻。宫里颖嫔、忻嫔、晋嫔、庆嫔都比臣妾年轻貌美,皇上怎不多去陪陪她们?”
皇帝醉意深沉,口齿含糊而缓慢:“她们是貌美,但是美貌和美貌是不样。颖嫔是北方胭脂,忻嫔是南方佳丽,晋嫔是世家闺秀,庆嫔是小家碧玉。而你,令妃你…”他伸手爱惜地抚摸嬿婉月光般皎洁脸,“你跟如懿年轻时候真是像。有时候朕看着你,会以为是年轻时如懿就在朕身边,直未曾离去。”
嬿婉仿佛是挨记重重耳光,这样猝不及防,打得她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她只觉得脸颊上阵阵滚烫,烫得她发痛,几欲流下眼泪来。她死死地咬住嘴唇。那样痛,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抵抗皇帝话带给她巨大羞辱。嬿婉原是知道,她与如懿长得有些像,但是她从不以为那是她得宠最大甚至是唯原因。她懂得自己好,她懂得。可是她却未承想,他会这样毫不顾忌,当着自己面径直说出。
他,浑然是不在乎,不在乎真相被戳破那刻她尴尬,她屈辱,她痛侮。
有夜风轻叩窗棂,她思绪不可扼制地念及另个男子。曾经真正将她视若掌中瑰宝、心心念念只看见她好那个男子,终究是被她轻易辜负。
而眼前这个人,与自己肌肤相亲,要仰望终身男人,却将她所有好,都只依附于与另个人相依皮相之上。
她看着醉醺醺皇帝,忍不住心底冷笑。如懿?他就是那样唤皇后闺名。他唤颖嫔、忻嫔、庆嫔、晋嫔,还有自己,令妃,都是以封号名位称呼,全然忘记她们也有名字,那些柔美如带露花瓣般文字聚成名字。
原来她们在他心里,不过如此而已。人与人啊,到底是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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