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知道皇帝语中所指,未必是对着自己。许是言及孝贤皇后,也可能是慧贤皇贵妃,更或许是宫中任妃嫔。可她还是忍不住打个寒噤,若有日,他们彼此间算计都露底,所谓帝后,所谓夫妻,是否也到分崩离析、不能保全境地?
到头来,不过都是孑然身,孤家寡人罢!
雨越发大。竹叶上雨水滴沥,
而疲惫,“今日朕才知原来永珹善于引逗野马,朕从来不知…而那日,就是匹野马引朕入林中…”他长叹声,“而朕无意间听凌云彻说起,那日他赶来救朕时,明明看见永珹骑马紧在他之后立刻如林,不知为何却没有先来救朕,反而颇有观望之态,直到朕命悬线,他才出手相救。”
时已入秋,宫苑内有月桂悄然绽放,如细细蕊芽,此刻和着雨气渗进,香气清绵,缓和殿中波云诡谲气氛。
如懿声音从喉舌底下缥缈而出:“皇上真疑心永珹?”
“朕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嘉贵妃当初对后位有多热切,永珹对太子之位便有多热切。朕也知道嘉贵妃用心,只有她身份高贵,她儿子身份高贵,她母族才会牢牢依附于大清,地位更加稳固。”皇帝静精神,“可是凌云彻话也不能全信,朕虽然知道他当年是被罚在木兰围场做苦役,才机缘巧合救朕,可真有这机缘巧合?所以朕连夜派人赶去承德细细查问那日永珹行踪,是否真如凌云彻所言。如果永珹真以朕安危博取欢心…”他眼中闪过丝狠戾阴光,“那他就不配做朕儿子!”
寝殿中安静极,眼下绵绵不绝雨水缀成面巨大雨帘,幕天席地,包围整座深深宫苑。满室都是空茫雨声,如懿欣慰不过瞬,忽而心惊。皇帝是这样对永珹,那来日,会不会也这样对自己永琪和永璂?
自己这样步步为营筹谋切,是不是也是把自己儿子们推向更危险境地?她不能去想,亦容不得自己去想。这样念头只要转,她便会想起幽禁冷宫不堪岁月。她也曾对别人留情,结果让自己落得不生不死境地。她无数次对自己说,只要旦寻得敌人空隙,便不会再留半分情面。
若来日永珹登上帝位,金玉妍成为圣母皇太后,自己想要凭母后皇太后身份安度余年,都只能是妄想。
像是漂泊在黑夜雨湖上,唯有叶扁舟载着自己和身边男子。对于未来,他们同样深深畏惧,并且觉得不可把握。只能奋力划动船桨,哪怕能划得更远些,也是好。
这样深夜里,他们与担忧夜雨会浇破屋顶,担忧明日无粟米充饥对贫民夫妇相比,并无半分差别。
窗外冷雨窸窣,绵密雨水让人心生伤感,想要寻个依靠。皇帝展臂拥住她:“如懿,有时候朕庆幸自己生在帝王家,才能得到今日荣耀。可是有时候,朕也会遗憾,遗憾自己为何生在帝王家,连骨肉亲情、夫妻情分都不能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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