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如懿听她语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十分清越,便道:“纳兰容若词以真字取胜,写情真挚浓烈,却非如烈火烹油,烧灰飞烟灭,必得细细读来,以为是淡淡忧伤,回味却是深深黯然。臣妾以为,容若之词比柳永、晏几道更清淡,却更隽永,算是本朝佳作。”
意欢听得如懿娓娓道来,不觉颔首:“皇贵妃说到晏几道词,却以为有首堪比容若《采桑子》。”
如懿抿嘴笑:“舒妃妹妹且别说,由得猜猜。”她沉吟片刻,眼中亮,“休休莫莫,离多还是因缘恶。有情无奈思量着。月夜佳期,近写青笺约。心心口口长恨昨,分飞容易当时错。后期休似前欢薄。买断青楼,莫放春闲却。可是这首《醉落魄》”
皇帝抚掌而笑:“不知舒妃说是不
,仿佛有点栗子香。”
意欢品半盏道:“臣妾也听闻银猴茶,只是难得见到罢。配着今日点心,果然最相宜。”
皇帝夹片白菱藕送到如懿口边:“你忙碌那久,自己也不尝尝?”
还不待皇帝说话,意欢轻摇罗扇,似笑非笑嗔道:“是不是只有皇上喜欢,皇贵妃才会尽力试?”
如懿见她双眸子晶光潋滟,也不知她是玩笑还是醋意,只蕴浅浅笑色道:“换做舒妃妹妹也会这样,是不是?”她眼见意欢脸色越来越红,仿佛不胜羞涩,只暗自好笑,转头看着皇帝手边书卷问:“方才皇上和舒妃妹妹在瞧什书,这样有趣?”
皇帝将手边书递给如懿,笑道:“是纳兰容若《饮水词》,算来也是舒妃娘家人,都是叶赫那拉氏文笔。”
意欢素来清冷脸庞含抹温柔笑色,仿佛二月枝头新绽鹅黄嫩叶。她低下头卷着衣角,轻声道:“臣妾是真喜欢纳兰容若词,倒不是因为都是叶赫那拉氏缘故。臣妾进宫前几知道,皇上喜欢纳兰词。”
皇帝看她眼,甚是温柔。他手笃笃敲在桌上,激起沉沉余音袅袅:“朕喜欢,你都很喜欢。朕也觉得,纳兰词极好,读来口角噙香。”
意欢纤纤手指翻过浅黄书页,指着其中篇道:“旁也就罢。臣妾细细读来,觉得这首《采桑子》最好。”她细细吟哦,语调清婉,“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
如懿见意欢临风窗下,着身碧水色银丝长衫,青翠冷冽如凝于细翠青竹上白露,她虽是女子,看在眼中亦觉心旌动摇。意欢真是美,难怪这多年承宠,恩眷不断,皇帝虽不容她生子,却也舍不得丢开。其实如懿也是美。如懿美是要在姹紫嫣红娇艳中才格外出挑,静静处于明艳之间,便如支萼华绿梅,或是方美玉翡翠,沉静散发温润光华。比之玉妍美让人觉得不留余地,分分寸寸逼迫于眼前,意欢更像芝兰玉树,盈然出脱于冰雪晶莹之上,让人心醉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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