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拱手而别。嬿婉转过脸,见是凌云彻,知道方才窘迫都已经落进他眼里,越发觉得难堪,恨不得钻进宫墙缝隙里才好。嬿婉微微横眼,春蝉知趣地退开几步,云彻掏出怀中手帕递给她:“擦擦吧。”
嬿婉并不去接,云彻微微尴尬,还是笑笑:“臣下用东西,小主怎肯用呢。”
嬿婉将手中娟子狠狠扔开,抬起绣着白色晓春橘花袖口用力擦擦下巴,别过脸道:“情愿是皇上看见,也不要是你看见。”
云彻默然片刻:“皇上看见是怜惜动情,微臣看见,不过是故人伤情。”
嬿婉哧地笑,眼里却不由自主冒几分朦胧泪气:“以为你已经忘记,们是故人。”
最后三个字,从金玉妍艳而灼红唇间如吐着瓜子皮般轻巧吐出,深深刺在嬿婉心上。争那多,求那多,原来还是旁人眼中不配!没有孩子,他便要落到如此境地?她盯着玉妍隆起肚子,手指控制不住地发颤。她从未觉得,玉妍高高隆起肚子是这般惹人生厌。
丽心笑眉笑颜道:“还请令贵人仔细些,别粗手重脚地擦破小主鞋。”
玉妍瞥嬿婉眼,翘起鞋尖,看确是擦干净,方才懒懒道:“好,退下吧。本宫这苏绣鞋面可比你手指还娇嫩呢。”她抬起脚尖,顶顶嬿婉下巴,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苏绣鞋面光滑得如新生婴儿肌肤,几乎吹弹可破。那细密针脚,鲜艳配色,针线精巧,硌在他下巴上,却几乎能蹭出心上血滴子来,嬿婉攥着绢子站在玉妍面前,不敢动,也不敢退却,渺小如同粒尘芥。她忽然觉得,凭着自己所拥有微薄恩宠,或许哪日被掩埋在这红砖青瓦之下,也无人问津。
玉妍正得趣,却见李玉带着凌云彻过来,见她忙打个千儿道:“嘉妃娘娘万福金安。”
云彻别过脸,清癯面庞上多几分英气。是啊,他们都不再是十三四岁少年,两个渐行渐远人,如何还有故人心肠。他低声道:“小主要努力忘记,微臣也会努力忘记。”
嬿婉眼中闪过丝清亮明色
玉妍顺势收回脚,端正神色笑道:“李公公往哪儿去,这匆匆忙忙。”
李玉道:“奴才正要去启祥宫传旨,皇上请娘娘往养心殿共同用晚膳。”
玉妍忙笑道:“有劳公公,本宫即可就去。”玉妍瞥嬿婉眼,轻嗤声,仿佛厌倦戏弄老鼠猫,挥手扬长而去。嬿婉身子晃,春蝉赶紧扶住,急切道:“小主,您没事吧?”嬿婉撑着她手臂站直身子,望着玉妍远去背影,狠狠掐住自己手心。
凌云彻见玉妍走远,忙向李玉道:“公公,认识去缎库路,自己去就可以。公公还是忙着差事去吧。”
李玉微眯双眼,手笼在衣袖里,笑道:“也好,凌侍卫,皇上记得你救皇后事,定要赏你十匹贡缎再做嘉许。你前途无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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