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多悲伤与绝望终于如蚀木白蚁渐渐毁坏她身体。皇后下子苍老如四十许人,眼望去与年华犹在太后并无分别。素心替她点点梳着蜿蜒在枕上青丝,那夜夜丛生白发如秋草衰蓬般触目惊心。素心边替她梳理边想尽量用黑发遮住白发,然而怎遮也遮不住。素心急,忍不住默默流下泪来。皇后侧身躺在床上,看眼素心手中头发,居然点焦灼与哀惋也无,只是淡淡道:“有什可哭?本来就老。”
这是皇后自册封后第次自称“”,素心自皇后名位定正之后,知晓皇后极爱惜矜持身份“本宫”二字,此刻居然以“”相称,口气中亦不觉如何惊恸。素心才惊觉,她侍奉多年女子,心气已经灰败到如何地步。
皇后侧侧身子,微微又窸窣之声,
悼敏皇子”。十,行“初祭礼”,用金银纸锭万、纸钱万、馔筵三十席。宗室贵族,内廷命妇齐集祭所行礼。
二十三,行“大祭礼”。乾隆皇帝亲临祭所,奠酒三爵。
丧仪再隆重盛大,也洗不去皇帝哀恸。嫡子夭折,皇后病重,嫔妃们自然不能不极尽哀仪。如懿协理六宫,费尽心神料理好永琮身后之事,以求极尽哀荣。私下时也不能不动疑心,去问海兰。海兰却以瞠目之姿显露她同样意外与震惊,然而她拍手称快:“原来咱们不动手,老天爷也不肯放过她呢!”
这晚,如懿正前往长春宫探视悲痛欲绝帝后,却在长春宫外长街侧,以惊鸿瞥短促,看到素服银饰玫嫔,正望着被凄怆白色包裹长春宫,悠然噙着丝诡艳笑容。不知怎,如懿便想到那日,玫嫔生下那个怪异孩子那日。这样艳美笑容,确是久未在她面上出现过。
这样寻思间,经不住身边三宝连连催促:“娘娘,宝华殿超度事宜还等着您来主持呢。”她摇摇头,便也走。
乾隆十三年二月初四,皇帝奉皇太后,欲携后妃,东巡齐地鲁地。秦皇汉武皆有东巡之举,尤以登泰山封禅为盛,皇帝登基十三年,自以为江山安定,民众富庶,放眼四海之内,唯不足唯有嫡子之事,然而困在宫中,亦不过举目伤心罢,于是便动效仿皇祖东巡之意。
自从永琮夭折,皇后大半心气都被挫磨殆尽。在新年后个月里,她躺在床上形如幽魂,除眼泪和绝望,她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明亮东西。
而太医带来消息更让她失去可以支撑意志。
齐鲁在为皇后搭脉后摇头道:“皇后娘娘,当年您心催孕,太过心急,是在高龄体弱催得皇子,所以皇子早产,天生孱弱。而您也大伤元气,微臣与太医院同僚诊治过,娘娘想再有子息,只怕是不能。”
听到这番话时候,皇后眼里只有片干涸。淡淡苦笑在她虚弱而下垂嘴角边显得格外凄怆,她只是瞪着眼睛看着素色瓜瓞绵绵帐顶,缓声道:“有劳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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