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叹口气：“惢心，备下五十两银子给茉心，就当给她丈夫操办后事。”
惢心答应
声：“那奴婢回宫去取。”
茉心惨然笑：“娴贵妃娘娘，难为你还肯给些赏赐，倒不计较奴婢曾是伺候慧贤皇贵妃
人。”
窗外寒气犹冽，庑房里并不如嫔妃所居宫室般和暖春洋。如懿远远立在茉心身前，静静听着，心中忽然有阵短暂心安。与晞月十数年争宠怄气，是落在宫墙缝里尘灰，抠不出，抹不去，只能任它停留成时光柔和折痕。当这些曾经轻狂片段从如懿回忆中慢慢剥离而出时，她不胜欷歔，然而那欷歔也是属于胜利者活着绮想。毕竟如今活着人，是她自
婉，她也有得闹心。本宫正好得些空闲，好好养好永琮才是要紧。”
素心诺诺听着，眼波转，便若无其事陪着皇后起哄永琮
。
如懿再次看到茉心时候，已经是乾隆十二年冬天。这年京中痘疫四起，秋燥冬暖，略无霜雪，河井枯涸。自九月间起，痘疫流行，自河北蔓延至京郊，又波及京师，十不救五，小儿之殇，日以百计。
宫中因着从前顺治爷福临死于痘疫，连圣祖康熙幼时也得过，所以格外惶恐。皇帝除忙于前朝痘疫之事，尤其嘱咐阿哥所将各位公主、阿哥都抱到生母或养母宫中养育，小心避痘。宫中供奉痘神娘娘，为过春节所挂春联、门神、彩灯全被撤下，同时谕令全国及宫中“毋炒豆、毋点灯、毋泼水”，并颁诏大赦天下。时之间，宫中人人自危，大为惶恐。
永琮体弱多病，皇后也格外防备，小心谨慎看顾。长春宫中律不许生人出入，生怕沾染痘疫。
而茉心，便是在那个时候求见如懿。彼时如懿正与海兰闲话宫中痘疫之事，连应乳母保姆都不甚信任，切都必得自己亲自过手，她听得惢心小心翼翼提起“茉心”这个名字，不由得含几分诧异之色：“茉心不是伺候慧贤皇贵妃贴身丫头
？听说慧贤皇贵妃死前放心不下他，将她指婚给守顺贞门个侍卫，之后便在古董房当差。她忽然要见咱们做什？”
永琪活泼地笑着，越发逗得海兰笑个不止，拿着拨浪鼓哄永琪玩，漫不经心道：“如今皇上只宠着魏常在，眼见着年前必定是要封贵人。咱们得闲不用伴驾，见见茉心便又怎。”
如懿沉默片刻，将永琪抱到乳母怀中，随着惢心起身向外去。见到茉心时候，是在古董房边间昏暗小庑房里，想是她平日当值时所住。茉心副妇人装束，簪着白绒团花，枯哑头发用支素银平簪紧紧压住。她眼睛通红，人也木木，像是没有活气似，哪还有半分像从前宠婢模样。
如懿和海兰见茉心这副打扮，知道她是家中出丧事，便道：“家里怎？是不是有为难地方？”
茉心离她们俩远远，缩在墙角隅，戚然叹道：“奴婢丈夫殁，奴婢今日是过来替他收拾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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