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没有任何疑义,温顺道:“是。”她挽着皇帝坐下,“皇上去看过慧贵妃?”
皇帝支着头坐下:“是。她和朕说好多话。”
如懿从妆台上取过点茉莉薄荷水,替皇帝轻轻揉着太阳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免会话多些。”
皇帝握着她手,抚着她如云散下青丝万缕,低声道:“如懿,有天你会不会算计旁人?”
如懿眸光坦然望向他,“会。若是此人做臣妾绝不能容忍之事,臣妾会算计。”
皇帝坐在步辇上,看着月色苍茫,想起晞月方才所言,只觉得前事茫茫,亦有花落人亡两失之感。李玉善察皇帝心思,便道:“今儿皇上也还没翻牌子,此刻是想去哪里坐坐?”
皇帝眼神不知望着何处,只觉得身体轻渺渺地若叶鸿毛,倦倦地问:“李玉,朕从前,是不是很宠爱慧贵妃?”
李玉不知皇帝所指,只得赔着笑脸道:“是。可皇上也宠爱舒嫔,宠爱嘉妃,六宫雨露均沾……”
皇帝倏然打断他:“你伺候朕多年,有没有觉得,朕宠不该宠人?”
李玉吓跳,也不敢不答,只得道:“能不能得宠是小主们本事和福分,至于皇上宠不宠,怎宠,这可没有该不该!皇上仁厚,后宫这些小主,皇上从没冷落谁,也不见特别专宠谁。”他壁说着,只怕哪里答得不慎,惹得皇上不悦,便越发战战兢兢。
“你倒是个直性子,有话也不瞒着朕。”皇帝凝视着她,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那你会不会算计朕?”
如懿心头颤,有无限为难委屈夹杂着愧疚之意如绵而韧蚕丝,丝丝缠上心来。她对他,并不算坦荡荡,所以这样话,她答不,也不知如何去答。良久,她抬起眼,直直地望着皇帝,柔声而坚定:“但愿彼此永无相欺。”
皇帝望她许久,轻轻拥住她道:“有
皇帝只是浅浅哂,流水似月华泻在他俊逸清癯面庞上,愈加显得光华琳然,却有着不容亲近疏冷。皇帝语气里有着无限寂寥:“或许,朕知道怎宠她们,却不知如何爱她们,所以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李玉伺候皇帝多年,深知他心性难以捉摸,更不敢随便言语,只得苦着脸道:“皇上,奴才哪里懂得这些。您和奴才说这些,岂不是对牛弹琴……奴才就是那牛。”他说着,轻轻“哞”声。
皇帝忍不住失笑,便吩咐道:“瞧你那猴儿样子。罢,去翊坤宫吧。”
皇帝进来时如懿正换玉色湖水纹素罗寝衣,从镜中见皇帝进来,便道:“夜深,怎皇上还过来?”
皇帝拉着她手道:“你这儿让人心静,朕过来坐坐。”他手指触到如懿手腕上莲花镯,眼中闪过丝深恶痛绝之意,伸手便从她手腕上扯下来抛到门外,道:“这镯子式样旧,以后再不必戴。明儿朕让李玉从内务府挑些最好翠来送你,再让太医给你开几个进补药方,好好补益补益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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