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从容不迫,丝毫不以进入这种腌臜地方为辱,彬彬有礼道:“微臣来迟,小主受苦。”他说完,侧身看着惢心,那双幽黑眸子,在幽闭室内看来,亦有暗转光泽,他轻声道:“惢心,你受苦。”
这句话,与方才问候如懿语气是迥然不同,那种关切与熟稔,仿佛是与生俱来,更是发自心底温意。
如烟。那时无忧无虑如懿,便斜签在杨妃榻上,看着窗下惢心,手指飞舞着打出只大蝴蝶来。
那样清闲时光,闺阁游戏,如今倒成谋生技艺。如懿想着便有些心酸,缓声道:“夜深,别低头做那些活计,仔细伤眼睛。”
惢心淡淡笑,撑着道:“海贵人虽然得宠,也不过是个贵人份例,皇上赏那些东西变不钱,小主首饰也不能拿去变卖让人落口实,可是咱们身边银子,却是越来越少。”
惢心说也是实情,初入冷宫艰难不过是身体发肤受苦,自己虽然是个养尊处优世家出身,但统共只有她和惢心两个人在这里,身边又是些疯疯癫癫居多,许多粗活譬如洗衣倒水,都得自己学着做起来。只是许多事能忍,譬如送来饭菜,冬天时候冷冰冰没丝热气还能忍,虽然是放几天隔夜饭菜,倒好歹还不坏。但天热起来,外头不管不顾送来馊饭馊菜,夏天时候远远就能闻到股酸腐味道,惹得苍蝇嗡嗡乱飞。但冷宫里人要活着,也要有活着本事。单看吉太嫔好端端地活下来,她便知道必定有饿不死法子。
果然,冷宫外守着几个侍卫都不是吃素,打络子绣手帕交出去,总能由他们换点银钱回来,虽然总被他们昧下大半,但有他们通融着送饭菜小太监,送来饭菜总算是不馊不坏,冬天时候最低等棉絮也总能换回来些。于是,大半时光,她和惢心都费在让自己活下去这些活计上。
次日起来时候天色便阴阴不大好,如懿和惢心风湿便有些犯得厉害,正挣扎着要起来处置天活计,却听外面大门“吱呀”声,扑落好多灰尘,竟是冷宫角门被开启声音。如懿来这多时日,从未听见过门锁开启,即便海兰贵为宠妃,也只能和她隔着门扇说说话。如今突然开门,竟不知道是什事情。
她听着那角门开启声音,虽然不大,心里却有丝热络丝畏惧。
谁知道进来,是什呢?
如懿坐着还未挪动身子,惢心便先起身去看。谁知道她才出门外,便是声又惊又喜低呼,很快又被压抑住,立在门边满脸是泪地回过头,那泪雨蒙蒙之中却带无比欢欣之色:“小主,是他来。”
昏暗屋中,借着门口光线,如懿微眯双眼,才看到个太医模样青年男子提着小药箱进来。惢心又惊又喜地捂着嘴低声啜泣,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懿立刻明白过来,撑着桌子站起身来,缓缓道:“江与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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