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走到冷宫前甬道时,已觉得双腿酸软不堪,好像自己已经走千里万里路,将这生世力气都花在来时路上。凌云彻冷不丁见她到来,不觉喜不自禁,忙嘱咐九宵几句,便赶上前来道:“嬿婉,你怎来?”
嬿婉勉强笑,便道:“正好没事,就过来看看你。”
云彻心中暖,伸手握住她手笑道:“可是想?”
嬿婉缩回手,往他身后看眼,低声道:“九宵大哥在呢。”
九宵看见二人都望着他,便伸手遮住眼睛,兜住耳朵,吐舌扮个鬼脸,往远处去。
眼里是蓬勃笑意,他道:“你不必懂得,因为你便是那个嬿婉如春丽人。你站在朕面前,便是全部懂得与明白。”
皇帝似想起什,便问:“嬿婉,你姓什?”
嬿婉似提到不悦之事,却不得不答:“奴婢出身汉军正黄旗包衣,母家姓魏。”
皇帝微微笑,似是宽慰:“魏这个姓普通,像是委曲求全鬼心眼儿。但是汉军正黄旗包衣,出身也不算很低。”
有难过阴翳蔽住她澄澈而清郁眼:“虽然是汉军旗上三旗出身,父亲死得早,又没有争气兄弟,实在不算什好门第。”
云彻关切道:“你现在在纯妃娘娘身边伺候大阿哥,是不是很忙?看你好些日子不来见。”
嬿婉急忙道:“忙……是很忙。”
云彻温柔语调像轻轻流过手背碧绿春水,带着酥酥暖意:“大阿哥正在顽皮年纪,你得学着给自己偷些懒,别太辛苦。”那声音向是温柔惯,她最受用,入耳也最安心。可是此时此刻,她听来却只觉得遥远而陌生,像浸浴在艳阳底下人,脚踩进冷水里,那水色再如何映人心,也是让人着惊。她心底反反复复念着皇帝那句:“你要是个男子,那便难些。偏生你是个弱女子,那便简单”。
那便简单,那便简单。这句话不能不让她动摇,汉军旗包衣出身,虽比下五旗高贵些,可还是个包衣。且阿玛犯事丢官,弃下他们门孤苦。罪臣之后,这是生世禁锢,会随着她血脉代代传延下去,挣脱不得。她看着眼前云彻
皇帝手似乎无心从她手背上抚过:“门第好不好,长辈留下都不算,而是要看你自己能不能争气,争出副好门第来。”
嬿婉眼中微微亮,似乎明白。她眼中最初回避与羞涩慢慢褪去,只剩下笑意盈盈,眉目濯濯,似是明月夜下春柳依依,清妩动人。她娇怯怯道:“奴婢不过个弱女子,可以?”
皇帝笑:“你要是个男子,那便难些。偏生你是个弱女子,那便简单。”
嬿婉微微怔,迷茫而清澈眼波中似有无尽情思涌过,迷乱如浮絮。皇帝淡淡笑笑:“其中意思,你慢慢思量。朕便等着有日,‘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皇帝独自离去,唯余袭青衣春衫嬿婉,独自立在春风斜阳之中,凝思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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