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却再没有办法。人在任何境地都有自己眼前企求,譬如嘉嫔企求生下皇子;慧贵妃企求恩宠如从前;而阿箬,企求圣眷不衰。她所企求,只能是学着先活下来,仅仅是活下来。
而门外凌云彻呢,在把冷宫嫔妃尸体送去焚化场焚化后,他所愿,是什呢?他那样微红英气脸庞,疏朗剑眉亦飞扬起来,站在冷宫和翠云馆偏僻甬道上,仰首期盼着明媚少女匆匆向自己奔来,那真是无趣而没有出头之日冷宫侍卫最美好最乐意所见场景。
那少女像只轻盈蝴蝶扑扇着冷宫前狭长而冷清石板,虽然只是穿着宫女最寻常不过青色衣装,她玉蕊琼英般娇美面容,依然如抹最亮艳色,无可阻挡地撞入他眼帘。
云彻见她跑近,忙关切道:“嬿婉,跑慢些,等下跑得累还要再去当差,更累着自己。”
嬿婉扶着弱不胜衣细腰,微微喘着气道:“就是要跑得快些,才能多见你会儿。”她脸不知因为跑得
辈子都没吉利过,还留着名位呢,就被关进这里。”
如懿忙起身道:“晚辈乌拉那拉氏如懿,见过吉太嫔。”
“太嫔?”她黯然笑,“是啊。先帝过世,可不是成太嫔?可惜啊,人家是寿康宫里颐养天年太嫔,尊贵如天上凤凰;是关在这儿苦度年月太嫔,贱如虫豸。”她忽然警醒,“你说你是乌拉那拉氏?那先帝皇后乌拉那拉氏是你什人?”
如懿道:“两位乌拉那拉氏皇后,都是姑母。”
“两位?”吉太嫔冷笑道,“位就够厉害。不过,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当今太后啊,否则怎会连你也落到冷宫里来。不过到这冷宫八九年,从未听说有人走出去过,倒很想看看,乌拉那拉氏家女儿,能不能走得出去。”
如懿吃惊道:“您才到冷宫八九年,那您今年……”
吉太嫔抚摸着自己脸,哀伤道:“你以为七老八十?被太后那老妖婆害得进这个鬼地方那年是二十六岁,如今也才三十五岁而已。”如懿惊得喉咙里发不出点声音,只能以不可置信目光瞪着她。吉太嫔恢复方才那种冷漠:“这里日子,天是当年过,熬不熬得住,就看你自己。”
如懿眼看着她出去,满心惊惶也终于化作不安与忧愁:“惢心,对不住。让你和起来这样地方。”
惢心有些畏惧,却还镇定:“小主在哪里,奴婢也在哪里。”
如懿再也忍不住满心伤痛,那种痛绵绵伤痛,原本只是像虫蚁在慢慢地啃噬,初入冷宫时种种惊惧之下,她原不觉得有多痛多难熬。可是仿佛是个被麻木久人,此刻她骤然低头,才发觉自己身体发肤已被这微小吞噬蛀去大半,那种震惊与惨痛,让她不忍去看,亦不忍去想。原来,她真已经失去那多,地位、家族、荣耀以及她直倚仗他信赖。都没有。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