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摆手道:“就是因为至亲骨肉,才不能拖累他们。”
阿箬无言,只得忍气下去。如懿拈着银针手沾手冷汗,阵阵发涩,索性丢开绣架去浣手。
彼时正值黄昏,庭院里斜晖脉脉,斜斜照进暖阁里,光线被重重绣帷掩映,更暗淡几分。那夕阳余晖是薄薄金红色,望得久,并没有那种暖色带来温意,反而寒浸浸地像是落在秋凉里。连飞在半空中燕子,也似被夜寒打湿翅膀,飞也飞不高。她无端
不繁,艳亦失色,开在渐渐暖起春风艳阳里,亦是孤瘦伶仃。
皇帝骤然冷延禧宫,如懿和海兰日子也渐渐不好过起来。开始是春日里该有衣裳料子没有送来,她们只得拣旧年衣裳穿。幸好皇后还体恤,做主赏些,才勉强帮补过去。只是她和海兰衣裳有,下人们也顾全不周,难免有怨声。渐渐地,御膳房送来吃食也不算新鲜。时新菜肴是没有,几道主菜都是煮过再煮,今天送来没吃,明天还是这道菜,煮得油汤浓腻,菜都老,根本不能吃。如懿不能事事回禀皇后做主,既惹人笑话,又得罪御膳房,少不得自己拿出银子来贴补着小厨房膳食,可也是万事不周全。再渐渐地,连送来月银也不齐全。阿箬数数目不对,便朝内务府主事太监秦立嚷起来:“凭什咱们银子不对,也不许嚷嚷?”
秦立年纪不大,却在内务府当差久,当下冷笑声道:“延禧宫里住着两位小主,原本开销就大。年下时候用这个用那个都是内务府自己掏腰包贴补银子。如今都春天,还不把这笔银子补上?都算过,按着这个扣月银法子,延禧宫欠下数目该要到明年这时候才还清呢。”
阿箬气得浑身打战,指着他鼻子骂道:“延禧宫什时候要这要那欠内务府银子,欠条呢?款项呢?拿出来瞧!”
秦立晃着脑袋笑道:“哪有主子欠奴才钱不还?还亏是小主娘娘呢,这拿奴才银子不当银子,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阿箬看他大摇大摆走,气得说不出话来。进暖阁见如懿只顾着绣那幅《春山行旅图》,越发气不打处来,红眼眶道:“小主您听听,内务府人就这作践们!”
如懿平静地理好丝线,道:“是委屈你们。银子不够,将旧年些衣裳送出去换些钱,再不济便是们辛苦些,多做些绣活儿叫小福子他们送出去换钱罢。”
阿箬想想道:“宫中哪里不要用银子?奴婢想着,与其这样艰难,看人脸色,小主不如与母家商量……”
话未说完,如懿脸色已经沉下来:“宫里难堪事自己知道就成,还要告诉娘家人要他们担心?何况乌拉那拉氏不比从前,他们都还指望着,怎还能让他们放心不下?”
阿箬噎得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讪讪道:“奴婢想着,到底是至亲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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