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月扬扬脸示意宫女放下,随手拔下头上几支银簪子递到心腹侍婢茉心手中,口中道:“什劳什子!暗沉沉,又重,压得脑仁疼。”说罢摸着自己腕上碧莹莹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还好这镯子是主子娘娘赏,哪怕守丧也不必摘下。否则整天看着这些黯沉颜色,人也没生气。”
茉心接过簪子放在妆台上,又替晞月将鬓边白色绢花和珍珠压鬓摘下,笑道:“小主天生丽质,哪怕是簪乌木簪子,也是艳冠群芳。何况这镯子虽然样都有,小主戴着就是比青福晋好看。”
晞月瞥她眼,笑吟吟道:“就会说嘴。艳冠群芳?现放着金玉妍呢,皇上可不是宠爱她芳姿独特?”
茉心笑:“再芳姿独特也不过是个小国贱女,算什呢?主子娘娘体弱,苏绿筠性子怯懦,剩下几个格格侍妾都入不得眼,唯能与小主平起平坐,不过个乌拉那拉青樱。只是如今小主已经作筏子给她瞧,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晞月慢慢舀两口燕窝,轻浅笑道:“从前她总仗着是先帝孝敬皇后和景仁宫皇后表侄女儿,又是先帝和太后指婚给皇上,得意过头
不知道金玉妍性子,虽说是和你样格格位分,在潜邸资历也不如你,但她是朝鲜宗室女儿,先帝特赐皇上,咱们待她总要客气些,无须和她生气。”
绿筠愁眉不展:“姐姐说得是,何尝不知道呢?如今皇上为她身份好听些,特特又指上驷院三保大人做她义父,难怪她更不得。”
青樱安慰道:“知道你与她住块儿,难免有些不顺心。等皇上册封六宫,迟早会给你们安置更好宫殿。你放心,你才生三阿哥,她总越不过你去。”
绿筠忧心忡忡地看着青樱:“月福晋在皇上面前最温、柔善解人意,如今进宫,连她也变性子,还有什是不能?”绿筠望着长街甬道,红墙高耸,直欲压人而下,不觉瑟缩细柔肩,“常道紫禁城怨魂幽心,日夜作祟,难道变人心性,就这般厉害?”
这样乌深夜,月光隐没,连星子也不见半点。只见殿脊重重叠叠如远山重峦,有倾倒之势,更兼宫中处处点着大丧白纸灯笼,如鬼火点点,来往皆白衣素裳,当真凄凄如鬼魅之地。
青樱握握绿筠手,温和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绿筠你好歹还痴长几岁,怎倒来吓呢?何况高晞月温柔,那是对着皇上,可从不是对着们。”
绿筠闻言,亦不觉含笑。
青樱望着这陌生紫禁城,淡然道:“你虽都是紫禁城儿媳,常常入宫请安,可真正住在这里,却也还是头回。至于这里是否有怨魂幽心,想,变人心性,总是人比鬼更厉害些吧。”
毕竟劳碌终日,二人言罢也就散去。
晞月回到宫中,已觉得困倦难当。晞月在和合福仙梨木桌边坐下,立时有宫女端红枣燕窝上来,恭声道:“小主累,用点燕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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