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起妆台上管螺子黛(2),“嬛嬛,你眉色淡。”
低笑:“四郎
“扑哧”笑,腻在他胸前道:“谁叫四郎突然这样唤,人家怎知道呢。”
他声音温柔至极,“朕在云意殿第次见你,你虽是依照礼节笑不露齿,又隔得那样远,但那容色莞尔,朕见难忘。所以拟给你封号即是‘莞’,取其笑容明丽,美貌柔婉之意。”
盈盈浅笑:“四郎过奖。”
他神色微微恍惚,像是沉溺在往日美好欢悦中,“进宫后你直卧病,直到那日在上林苑杏花树下见到你,你执箫缓缓吹奏,那分惊鸿照影般从容清冽之姿,朕真是无以言喻。”
捂住他嘴,含羞轻笑道:“四郎再这说,嬛嬛可要无地自容。”
中人神形娇慵,流慧胜波,羞晕彩霞,微垂螓首浅笑盈盈。
还未到掌灯时分,黄昏余晖隔着帘子斜斜射进来,满屋子光影疏离,晦暗不明,像在迷梦幻境里。
忽听他唤声“莞莞”,语气如往日温柔缱绻。心里跳,狐疑着回过头去看他。遍寻深宫,只有曾有过个“莞”字,只是他从未这样叫过——“莞莞”。
他已经醒,手臂枕在颈下,半枕半靠着静静看着,目光中分明有着无尽依恋缱绻,近乎痴怔凝睇着对镜梳妆。
勉强含笑道:“皇上又想起什新人?对着臣妾唤别人名字?”不由自主把梳子往妆台上搁,尽量抑制着语气中莫名妒意,笑道:“不知是哪位姐妹叫做‘莞莞’,皇上这样念念不忘?”
他轻轻拨开手握在掌心,目光明澈似金秋阳光下泓清泉,“后来朕翻阅诗书,才觉‘倾国殊色’来形容你也嫌太过鄙俗。惟有句‘烟分顶上三层绿,剑截眸中寸光’(1)才勉强可以比拟。”
轻柔吻他眼睛,低低道:“嬛嬛不想只以色侍君上。”
玄凌神色迷醉:“朕看重是你情。”
声音越发绵软:“四郎知道就好。”
螺钿铜镜上浮镂着色色人物花鸟图案,是交颈双宿夜莺儿,并蒂莲花错金图样,漫漫精工人物,是西厢莺莺张生、举案齐眉孟光梁鸿,泥金飞画也掩不住情思邈邈。镜中两人含情相对,相看无厌。
他只这样痴痴看着,口中道:“莞莞,你‘惊鸿舞’跳那样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恐怕梅妃再世也未能与你相较。”
颗心放下来,吃吃笑:“几天前事,不过舞而已,四郎还这样念念不忘。”
他起身缓步走过来,刮下鼻子笑道:“醋劲这样大,‘莞’可不是你封号?”
自己也觉得是多心,扭身低头道:“嬛嬛没听四郎这样唤过,以为在唤旁人。”
妆台上素白瓷瓶里供着几枝新摘蝴蝶堇,静香细细。他扶着肩膀,随手折枝开得最盛插在鬓角,笑道:“真是孩子话,只有你和朕在这里,你以为朕在唤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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