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为自己斟
杯酒，放在拨弦古钢琴边
烛台上。海风带着咸味，混合酒醇香，莱克特博士双手不离键盘也能嗅到。
他前后曾有过古钢琴、维金纳琴和其他种类早期键盘乐器，可他最喜欢声音和感觉来自拨弦古钢琴；因为翎管拨动琴弦音量不能控制，音乐到来有如体验，会突然完整地出现。
莱克特博士张开双手又捏拢，望着他乐器。他要跟新买拨弦古钢琴晤谈，他希望用几句轻松对话跟这位迷人生客交流。他弹奏曲亨利八世[124]写《冬青树郁郁葱葱》。
他受到鼓励，又试试莫扎特《降B大调奏鸣曲》。他跟拨弦古钢琴彼此还不够熟，但琴键对他手反应却告诉他，他是会跟它融洽起来。微风吹动，烛影摇曳，莱克特博士在烛光前闭上眼睛，味昂首弹奏着。米莎星星样小手在浴盆上迎风晃动，肥皂泡飘起来。莱克特博士弹到第三乐章时，肥皂泡轻柔地在森林中飘飞，克拉丽丝·史达琳在奔跑，奔跑，脚下是凋落黄叶低语，头上是晃动树叶悄吟；野鹿在她面前惊起，头短角公鹿和两头母鹿蹦过小径，突突地响着，有如心跳。土地突然阴寒刺骨，褴褛人们拽着头带箭小鹿走出树林；小鹿拉扯着绕在它脖子上绳子，人们却只使劲拽绳子，而不愿把受伤鹿扛到宰杀地点去。音乐在血淋淋雪地上哐声停住，莱克特博士双手抓紧琴边，深深地呼吸，深深地呼吸，双手又回到琴键上，猛然敲出个乐句，又加两个乐句，然后突然停止。
[124]亨利八世（1491—1547），英国国王，伊莉莎白世父亲。
们听见丝微弱渐高尖叫从他嘴里发出，随即像刚才琴声样戛然而止。他头垂到琴键上，很久很久。他静静地站起来，离开房间，说不清到黑屋里什
地方。切萨佩克海上风强劲起来，鞭挞着烛光，吹得烛泪涔涔滴落，终于熄灭，又从黑暗里拨弦古钢琴琴弦上吹过——有时偶然发出声曲调，有时却是来自往昔细弱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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