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时间到。”
她轻轻吐出口气,声音低低说:“早就想过会有这天,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张温和舒淡脸孔突然模糊出现在眼前,羽姑娘轻轻笑,伤口鲜血像是蜿蜒溪水,
白长袍。她紧咬着下唇,眼泪盈在眼圈,抿紧唇角,脸色凄惶苍白。
“羽姑娘,你坚持住,多吉去找大夫。”
“不成……”
羽姑娘轻轻摇摇头,脸色好似雪峰上白雪,清瘦肩膀手臂片冰冷,她仰着头,视线投向破旧屋顶,外面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她恍惚间似乎想起很多事情。生命最后刻,时光在她眼前飞速而过,忽间,她似乎又回到十五年前,在卧龙山上,相思枫红,落英缤纷,她站在初秋枫林中,望着那袭青衫萧萧黑发如墨身影。
她似乎还能记起那时阳光,暖暖照在她肩膀上,像是母亲温柔手。旁石桌上放着只古琴,几片枫叶落在上面,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影子,留下忽明忽暗光晕,他自漫天枫红中回过头来,笑容温软,目光如水,柔和望着她,冲她伸出手,温言说:“阿羽,怎起得这样早?”
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所谓权术之道,并不喜欢兵法和韬略,从很小时候,她就希望能有个家,可以如寻常女子般学习女红和诗词,长大后嫁个体贴丈夫,春起摘花戴,寒夜听雨声,生平顺安然,什救世度人,手掌乾坤,从来就不是她梦想。
然而,他却是有大志向大抱负,他心怀苍生,看不过这世间种种不公,上山求学也只是为学习济世救人屠龙之术。于是,他学兵法,她便钻研权术,他学实业,她便研习商道,他学体察民声,她便揣摩上意,他宽厚待人,她便严苛驭下。她废寝忘食修习兵家诡道和谋算权术,只为他朝有日可以追随他脚步与他共同进退。
师傅洞悉世事,只眼就知晓她心思,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倾囊相授,只是在她下山时候将封书信悄悄放在她行囊之中,很久之后她才发现,打开之后却只有个字:痴。
忽十五载,她戎马生,呕心沥血,历经多少生死波折。好在,他直在她身边,无论外面是狂风骤雨还是冷雪冰霜,他们始终站在处,岁月流逝,沧桑巨变,世间万物都已容颜不复,为权力,父子成仇,亲人反目,爱人背弃,唯有他们,始终不改初衷,坚守心底信念,不曾有半分动摇。
然而,有些潜藏在心底话却从未吐出口,十几年,他们就这样聚聚散散,她总是觉得以后还是有机会,日子天天过,他们在忙碌,在奔波,在为心中梦想而执着。然而却从未想过,也许有天,真就不再有机会。那些还没来得及出口话,那些深深压抑近二十年感情,那些如早春桑陌般婉转沉静心绪,终于,永远失去倾吐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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