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文士来到亭中,松口气,说道:“未归,给杯茶水。”那麻衣人自车后取出对杯壶,均是薄胎白瓷,剔透如玉,倾壶间,翡翠也似茶水漫入杯中,白者爽净,绿者清新,令人瞧,便消暑意。
那文士接过茶,品口道:“这碧螺春还是初泡时好,如今凉得久,余香已失,滋味不再也。”
那大头老者忽道:“碧螺春,又称洞庭山茶。唐
他既非囚犯,武功又高,况且众官差先前不该收银子,拿人手短,纵然愤怒,却又不好彻底翻脸。戚继光却瞧得皱眉,说道:“兄弟,你就算跟到南京,也于事无补,何苦跟哥哥受这些罪。”
陆渐道:“大哥和结拜时,不就说同甘苦、共患难吗?这点儿旅途之苦,又算什?去南京,就是瞧那些大人们待大哥你公不公?若是不公,便闯进牢里,将大哥劫出来,大家起到江湖上消遥快活去。”
戚继光正色道:“万万不可,戚家自开国以来,六代将门,世受国恩,生为明臣,死也当为明鬼。何况败绩在前,就算胡大人断个砍头受剐,也是应当。劫狱逃走之事,休得再提,若不然,你就此恩断义绝,为兄再也不认你这个义弟。”
陆渐听他这话说得如此之重,不觉哑口,心中定下劫人劫狱法子,统统派不上用场,情急间不由忖道:“若谷缜在这里,必然能想出举两得法子。可他如今也不知到哪儿去?”想到自己那日因为赢万城面之词,真相未明,便弃谷缜而去,心中又是后悔,又觉难过。
行人走走停停。不几日,已近南京。这日,忽见前方座凉亭,亭边有竹蓬茶社,招待远客。此刻日高人渴,正是思茶之时,众官差哄闹起来,快步到亭间,讨茶水牛饮。
戚继光手足被缚,行动难以自如,陆渐端来两碗茶水,碗给他,碗自饮。正饮间,忽听轱辘之声,转眼望去,但见迎面推来辆双轮小车,车上坐着名青衣文士,长方脸膛,天庭饱满,丹唇墨须,宛若图画中人。
陆渐瞧得心动,但觉此人似曾相识,转念间猛然想起,敢情这人与那祖师画像上男子颇有几分神似,只不过画中男子脸有疤痕,神采飞扬,较这文士豪迈许多。
推车是戴笠男子,麻衣草鞋,与个老者并行,那老者头大颈细,脸额之间皱纹密布,身上本着儒衫,偏又裁去半截,如同仆童常着短衣,不士不仆,不伦不类。
陆渐瞧这二人,不知为何,心中隐觉不安,恨不得跳将起来,跑得越远越好。好容易按捺住这怪异冲动,却见那三人已走得近。青衣文士人虽俊朗,年纪实已不轻,眼角布满鱼尾细纹,坐在车上,却不见双足着地,唯有长衫飘飘,随车摆荡。
陆渐瞧得,心中大为感慨:“这人大好书生,竟是个无腿废人?”忽又听嗡嗡鸣响,转眼再瞧,却是那大头老者双唇翕动,念念有词。唯独那麻衣人始终藏于斗笠之后,不见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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