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缜道:“好个见怪不怪。”又饮碗酒,抹去嘴角酒渍,笑道,“你不知道。四年前,这吴朗月还是手下伙计,如今却是跺脚、便震动三州八府十六县狠角色。这等人财大气粗,狡计百出。这两年囚于深狱,他们无人管束,就如出笼猛虎、断锁蛟龙,不知做多少混帐事。你当他东西好吃好用?他给你万两黄金,他吞没黄金,少说也有三万;他给你明珠十斛,他污掉明珠,少说也有八斗。至于美人香车,华服佳馔,那都是叫人神魂颠倒、晕眩迷糊玩意儿,你旦陷进去,还有狗屁工夫跟他算帐?”
他顿顿,笑笑又道:“吴朗月百般示好,求见于,难道因为老子生得好看?嘿嘿,只因若见他,便意味着既往不咎;不见他,他就麻烦大。不过,收他车马美酒,也就是说,以前事虽不笔勾销,却可从轻发落。即便如此,吴大官人今晚也睡不好。”
陈双得忍不住叹道:“谷爷年纪轻轻,竟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
谷缜笑道:“那只因为,吴朗月之流,纵然多财善贾,却是手中有钱,心中也有钱;唯独手中有钱,心中无钱。心中有钱,易为金钱所驾驭,沦为钱奴;心中无钱,则可以钱为奴,驾驭天下之钱。”
陈双得听得出神,喃喃念道:“手中有钱,心中无钱。”
不瞧那女子,那女子却始终低眉含笑,丝毫不以为窘。
陆渐心中疑惑,耐着性子再下局,这局下三炷香工夫,却是陆渐赢。
谷缜推盘大笑,转眼望那女子,温言道:“美人儿,你站着不累?”那女子笑道:“能为谷爷侍棋,再站天,婢子也不觉累。”
谷缜笑笑,点头道:“告诉吴朗月,车马留下,衣衫美酒留下,黄金明珠拿走,给三十两银子,权作盘缠,至于美女佳肴,统统不要。陈双得!”
陈双得早已目定口呆,闻言慌忙答应。谷缜道:“你让厨房给们烙两只煎饼,煮两碗清水挂面、卤五斤黄牛肉,再去马车上取两坛花雕。”
谷缜摇头道:“双得,你便听这话,也做不到。九岁时便听人说,却直到半年之前,才悟通这个道理。”
陆渐心想:“半年之前,他不是还在九幽绝狱?”却听陈双得嘻嘻笑道:“那这位陆爷,却又是有钱无钱
那绝色女子也不惊讶,听这话,只笑,招呼众女收拾菜肴,下楼去。
过半晌,那女子又袅袅登楼,施礼道:“吴大官人极想面见谷爷,不知谷爷意下如何。”
谷缜碗面吃得稀里哗啦,挥手道:“今日罢,来日再说。”那女子不觉面有难色,踯躅半晌,方才下楼。不阵,便听楼下马蹄声响,如风去。
陆渐叹道:“谷缜,你这样做太不近人情。人家对你必恭必敬,又送你这多东西,你竟连面也不见。”
谷缜喝光碗酒,笑道:“陆渐,你瞧这些事,似乎不觉奇怪。”陆渐摇头道:“是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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