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门口进来三个眼睛红肿中年男女,长得极相像。他们大声质问们,怎还不拆灵堂,腾地方,他们要挂老母亲遗像。小嫚更慌,说她不知道这间灵堂还租给下家。刘倩迎上去说,她父亲追悼会还没开呢,怎能腾地方给他们?!
中年女人说,他们租用灵堂时段是从下午三点到四点,们是从两点到三点,离三点就差五分钟,总得给他们五分钟换换遗像吧?他们吊丧人全在院子里冻着呢!
刘倩说:那怪谁呀?怪堵车去呀!亲属都没到,追悼会当然得延时!这医院什玩意儿?就知道赚钱,租灵堂跟租计时旅店似!
中年男女们下子站成冲锋队形,起嚷嚷:早干什?知道北京堵车不早点儿上路?再说,这又不是高峰时间,会他妈堵车堵两小时?他们嗓门儿大得可怕,发现人到中年嗓音就成喇叭。
小嫚拦住还要理论刘倩,说不如就赶紧把追悼会开吧。刘峰辈子谦让,他不会介意。于是她请中年男女们退出去,们迅速站好队,连小嫚准备悼词都来不及读,们三人围着遗体绕圈,鞠三个躬,帮子戴黑袖章、白花人就来,门口都给堵黑。
小嫚悼词写什,们无法知道。从她手里三张纸背面,能模糊看出段段短句,像是首诗。太饱和感情把小嫚心里长久沉默酿成诗,定是凄美,暗示她几十年对他难以启齿表白:九七七年那个初秋,他被们逐出红楼,在他临行前整理行李那个夜晚,她爱上他。也许还要早些,她以心相许是在那个恶暑午后,在排练厅使人走形镜子前,在群男子说个年轻女子“馊、臭”当口,在他们不肯哪怕触摸下她关头,他以他善良背叛他们,背叛集体,给她那记触摸,坚实地把只满是热汗手掌搭在她身上。小嫚流着泪想,那是多勇敢背叛。她第次为他流泪日子,是他默默离开红楼,跟谁也没告别早上。他死后她还用得着流泪吗?
就在们被迫撤离灵堂时刻,突然想到什,赶紧用手机照几张照片。
取景框里,看见画面相当肃穆,除献上个花篮和刘倩献个鲜花花圈,小嫚到处摆满冬青树枝。冬青铺天盖地,窗子门框都绿叶婆娑。四十年前,们红楼四周,栽种就是冬青,不知是什品种冬青,无论冬夏,无论旱涝,绿叶子永远肥绿,像层不掉绿膘。小嫚第次见到刘峰,他骑着自行车从冬青甬道那头过来,直骑到红楼下面。那是九七三年四月七号,成都有雾——她记得。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