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到北京之后第六年,天,那间兼做卧室、客厅、饭厅、创作室房门被人轻轻叩响。打开门,来客竟是林丁丁。丁丁穿着军裤,上衣是件红格子外套,脑门光光,细细根马尾辫显得跟她年龄身份不符,那轻微谢顶要由这揪得太紧马尾负责。她样子变很多,但还是眼认出她。她笑笑,尖酸地说,现在是大作家嘛,都把她小老百姓给忘。她走进来,打量着由于淤塞太多书而歪斜书柜,又去看写字台,只有两个胳膊肘空间,左右都堆着纸张,大摞手稿埋在薄薄灰尘下,看起来像是被全体老百姓们忘。她浏览着说,听人说出两本书,还得什奖,想来看看能不能把她故事也写写。心想,她这得劲人,还会有故事?最精彩故事该是刘峰那段,偏偏她就那样让它断掉。拿起盘子和碗,楼下就是食堂,午饭味道都飘上楼来。问她是否愿意跟去食堂,因为好菜去晚就没份儿。丁丁既没有嫁给摄影干事,也没有嫁给内科医生,最后还是姨妈做大媒,嫁到北京。丁丁丈夫是军事科学院研究生,公公是个前国民党少将,现任某兵种副司令,海外关系很多。到丁丁出嫁前夕,海外关系加入优越女孩择偶条件。
在食堂跟丁丁开玩笑,说她首长小灶吃惯,们这种基层军官食堂饭食,她会难以下咽。她笑笑。排队到们,指着菜单黑板,问她想吃什。她马虎地看眼,说有辣就行。多年前见辣就要哭丁丁,出川之后,无辣不餐。丁丁变化是什,突然发现。她原先稚气呢?她不知是真是假憨态呢?过去她动作起来,手脚就有些不协调,似乎带点儿轻微小儿麻痹后遗症,让人看着微微替她担忧。那些使丁丁之所以为丁丁特征或者缺陷呢?那就只能有个解释,那些特征是她伪装。或者,就是某种致命事件发生,给她来场脱胎换骨。
她问能不能给她买个甜面包圈。食堂门口摆着刚出油锅面包圈,上面撒层白糖面儿。给她五角钱饭票,她买面包圈回来,们相视笑,都明白对方笑什。刘峰曾给她做多少个甜饼,她肚里还是有条甜品馋虫。
坐下来吃完面包圈,又吃几口们食堂著名清蒸狮子头和尖椒豆干,她开始正经话题,说必须为她做主。问她做什样主,她似乎还没想好,又往嘴里塞口馒头渣儿比肉多狮子头。不催她,她不是个能说会道人,常把件事说得逻辑错乱,这方面也给人孩子气错觉。等勺子刮到饭盒底时候,她咬着调羹把子,眼泪掉下来。此刻有点儿丁丁原样。说哎,别在这儿,别在这儿,回去你再好好哭。本来把她带下来吃饭,就不打算带她回去。现在不行,不能把个哭泣林丁丁撇下。她倒是大方,就在跟别人拼座大餐桌上越哭越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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