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们有过辉煌时期。那是在八十年代中后期,那时候仿佛只有搞旅游才见得着洋钱,能去酒店站前台小姐仿佛亚洲小姐大选入围佳丽,只要再推开扇门,条钻石铺路就在眼前。哥哥们倒卖外汇、电器指标,“踩刹车”,吃回扣,拉皮条,除杀人越货之外,无恶不作。那时候跟着他们过过段挥金如土日子,在饭店听歌星唱歌
愁。
坐在人体解剖室外汉白玉台阶上,院子里连翘嫩黄,玉兰润白。
这所医学院年代久远,声名显赫。部校史便是大半部中国现代医学史。坐台阶下,块石牌,铭文清晰:民国七年建。
它原址是个王府。院子四合中矩,三面房,面门,中间是内圆外方青砖院子。三面房子青琉璃铺顶,飞檐翘角,飞檐上小兽狰狞,仙人清秀。
从怀里掏出小瓶GIN酒,呷口,松枝清香。想,李商隐“留得残荷听雨声”和戴望舒《雨巷》就产生在这种天气、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容易产生性幻觉,想象个长发长裙姑娘就坐在距离自己半尺远台阶上,句话也不说,眼睛雾蒙蒙地看着远处,远处什也没有。她就这样陪着你,帮你化解那些表达不出来思想,偶尔叹口气,这样就好。
喝酒是洋货,标签上全是外文。酒是哥哥给。哥哥是干旅游,专门从事坑害外国友人和港澳台胞勾当。他常住酒店,用香波、浴液、牙膏、牙刷、浴巾、鞋刷分别来自不同星级酒店。幸好不是女生,否则定会被同屋认为勤工俭学,常常被恩客包房,而且那个大款多半是个黑道人物,打枪换个地方,雁不留痕。
哥哥在酒店结账,服务员只查看房间里彩电和大件家具是否还在,对他非常客气。饭店经理嘱咐过他们,酒店不景气,就哥哥这样人手里有客源,尤其不要和哥哥计较,他是农民。
哥哥本来学是英文,第次接团是两个美国人,对老夫妇,都是教师。哥哥带团前可兴奋,说这回终于有机会可以练英文,将来定要把英文练得好好,说出英文来像放屁样声音响亮、心情舒畅,说他练出来之后再教,将来就能泡洋姑娘。
事情结果是,那对老夫妇投诉哥哥,说他英文实在听不懂。哥哥没练成英文,那两个美国人却被迫学会好些中文,其中个词是“操”,哥哥告诉他们,那个词意思和发音同“what'sup”基本样。
自那之后,哥哥再也没带过英文团,遇上英文团,能推就推,实在推不过,就对领导说,带砸别怪他,然后就逼逃课替他带团,说也不小,说穷人孩子应该早当家,给个挣酒钱绝好机会。哥哥还会把他那个随身听大小呼机给,说联系方便。九十年代初,呼机绝对是个新鲜东西,挎在腰里,盒子枪似,又怕别人看见更怕别人看不见,别别扭扭,却很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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