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去世后，
小嬢孃丹珏跟祖父说，不如把陆家三楼上那间屋跟她自己小单元合并，换成
套大些公寓，把父亲接到她自己身边，这样方便她照顾父亲，也方便父亲照顾她。她马上就调皮捣蛋地戳穿自己，面乜斜着眼睛朝父亲笑。
丹珏只有在这样笑时候，才给焉识看到少年丹珏影子。他心头肉影子。丹珏不容易，独挡好几面，又是教书，又是领导，又要做科普杂志作者和编委，还要研究高端科目。
这样调换房子总是以吃亏为先决条件。拿两套房换到套房在淮海路上，二楼是间大屋，有三十平米，隔成
两间不小屋子，还有间十平米小屋，在、二楼之间。这套房子厨房比较宽敞，可以兼作餐厅。大屋对着三八妇女商店，从阳台上能看到人行道上人流稠浊得流不动。
空间大，丹珏才能把男友带到家里来。男友叫刘亮，比丹珏小五岁，是个漂亮男人。丹珏告诉父亲，这
多年来，无数人给她介绍老少光棍或老少鳏夫，而电工刘亮是她真心想嫁男人。丹珏喜欢漂亮男人，这是跟婉喻样弱点。刘亮和他老婆孩子直住在他父母家，老婆三年前在次跟婆婆打嘴仗之后，发心脏病。因此应该说刘亮丧妻后直没有自己房子。刘亮三个孩子倒不让人操心，个中学生两个小学生都是七十分中流水平。上海男人都勤快能干，刘亮是上海男人里上海男人。即便丹珏忙工作不回家，刘亮也会来替她照顾焉识。刘亮会自己做钥匙，所以做把钥匙给他自己用，每次不用打招呼，不用按门铃，直接用钥匙打开门，把预先做好两饭盒菜饭盒饭摆在未来岳父面前。丹珏当着父亲面就会摸摸刘亮脸，或撸撸刘亮头发，甜蜜蜜地说：“阿拉刘亮胸无大志。”刘亮也会甜蜜蜜地笑笑，那笑容意思是：没错，就是胸无大志。
胸无大志人才会幸福，所以丹珏是想从刘亮那里沾点幸福光。丹珏有时还要加句：“个家里都是胸有大志人谁吃得消？”刘亮更加受到夸奖，心满意足地看看未来岳父，意思是：家里有丹珏这样个胸有大志人就够受！
刘亮和丹珏在决定结婚之后，常常把三个孩子带来。每当孩子要来之前，丹珏就会通知父亲搞卫生。其实自从焉识搬过来和丹珏住，丹珏这里是非常卫生，他拿出监狱里大扫除精神，住到哪里把哪里扫除得如同外宾参观前号子，有时他也会在马桶边挂个装着樟脑丸小布袋。刘亮孩子造访之前，丹珏会到菜市场买把鲜花，插在恩娘留下个水晶花瓶里，搁在红木高几上。丹珏在孩子们面前是温柔慈爱，烟也不大抽，仰天大笑也收起来。她几乎是讨好这三个孩子。她希望中外童话故事里所有坏晚娘形象都能经过她苦心和努力被纠正过来。三个孩子倒是规矩孩子，不问不答，有问必答，喜欢做大人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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