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烨把信拿过去,站在八仙桌旁边阅读。读完,想想,又转回去,再锁紧眉头读信中某几个段落。“w.g”之后,人人都会读被藏在字下内容,个个都是侦查员、分析家。
“难讲。上次他跑出来,要是给们也写这封信,谁会知道到底怎回事情。”子烨说。
三个人面对面坐下,婉喻起身,给丹珏拿来个洗过烟灰缸,不然她会把烟灰弹在空饭碗里,这让婉喻觉得不清爽。等她回到八仙桌边,丹珏说这次外面没有贴通缉令,应该是真吧。子烨认为,说不定公安局存心不贴通缉令呢,追捕逃犯战术各种各样。婉喻坐下来,像被讨
最近天夜里,来个长途电话。长途话台告诉婉喻,来电是从东德打来。婉喻抱着电话,听着“嘶嘶”声从听筒深处游来,那是声音在进行长途旅行声响。突然地,婉喻听到声“姆妈”!中断联络多年大女儿丹琼在电话上和母亲重逢。丹琼没说两句话就哇哇大哭起来,说可找到姆妈,找数不清多少年!每次出美国,到香港或者新加坡,她都会打许多电话到上海,想方设法地找姆妈。大女儿像个逛城隍庙逛丢孩子,委屈而愤怒。当问到父亲时,婉喻说他出差在外地,短时间回不来。大女儿似乎比小女儿要小多,哭诉着她没有母亲这多年,如何从欧洲嫁到美国,如何在寂寞和富足中相夫教子。丹琼哭得婉喻熬不住,跟着流泪。丹珏被姆妈哭醒,跑到客厅。她和姐姐说话姿态和语气都很僵硬。对于姐姐丹琼来说,世上还有值得她如此狂哭狂喜悲欢离合,丹珏感到有点难为情。丹珏敷衍几句,把发出哭啼话筒迅速还给母亲;她拿不住这样个感情烫山芋。
收到焉识从青海寄来信,当晚婉喻做好雪菜肉丝面等着丹珏下班回家。等到丹珏上饭桌,开着玩笑发牢骚,说“四人帮”里有两个半上海人,所以外地不供应上海人肉吃,幸亏姆妈切肉丝手艺高强。现在大家都想到动物园被关在笼子里,因为关在笼子里动物吃肉不限量。
“小囡囡,侬爸爸来信。”婉喻突然说。
丹珏吸面条嘴停止得颇古怪。她看着母亲,断面条又缩回碗里。母亲不做评说地把信放在桌子上。信是被拆开来读过。丹珏又继续吃,故作平淡地问:“讲什?”
“他放出来。人民z.府特赦。”
“真?”
丹珏怀疑让婉喻心里痛。退休后她似乎生活在孩子庇荫下,享受是孩子们给她福利,她觉得自己该拿出什来换这份庇荫和福利。
电话铃响。丹珏接起来,立刻说:“唉,告诉侬噢,老头子放出来。”
婉喻看就知道丹珏在跟她哥哥说话。“老头子放出来”像句警告,而不是个喜讯。冯子烨在三十分钟之后到达,摘下口罩,露出张严阵以待脸。进门就问丹珏:“放出来还是跑出来?”
“信上讲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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