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假使恩娘不是这样厉害,你会待更加好。”婉喻说。
原来恩娘存在对他焉识也有利!原来在这个怪诞人际关系中他也捡便宜!他直在利用恩娘逼迫——无意中利用——让妻子对他冷淡敷衍有另番解释。他花五分气力做丈夫,在婉喻那里收到功效却是十二分。什都可以推在恩娘身上;都是因为恩娘挡在他们中间,使他不得不对她藏起温柔体贴甜
倒还是静静,背景里片哭叫,四岁女儿和岁半儿子被恩娘走吓哭。
焉识问婉喻,恩娘走到哪里去。大概是恩娘三舅妈家;恩娘在上海就个亲戚常走动。肯定是三舅妈家,三舅妈爱吃北京柿饼,恩娘走,包北京柿饼都不见,总是去三舅妈家吧。焉识嘴上狠,让她走,让她作,作死人!婉喻不说话,知道他是嘴上狠,到晚上狠劲就发光。晚上九点多,婉喻把恩娘接回来。恩娘挺胸昂首走在前面,婉喻走在后面,童养媳身姿,步子更加内八字。
“不回来趟不行啊。搬出去长期住,总要理几件行李带走吧。”恩娘边自圆其说,边往客厅里走。
焉识和婉喻都老老实实在她身边跟着,听着。
恩娘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自己面前地面说,还不晓得吗?早就多你,你不识相,定要赖在这里,害得人家正经夫妻不好做,半夜三更出去做野夫妻,宁可给雨淋。要不是你,人家会做这种不要面孔不要体统事吗?这是读书人家,哪辈做过这种不作兴事体啊?这大房子,楼上楼下,你挤得人家没地方蹲,花那多钱买票子到戏院里去亲近,还不晓得自己多余吗?
焉识和婉喻都不说话。焉识从来不想赢恩娘,他输惯。
恩娘面说面落起泪来。不就是两张戏票?这小事她都不配听句实话?她都不配焉识多花几块钱,块带去看戏?
焉识说票子如何难买,等再买到票就请恩娘去。下回定买两个好座位,不像上回,跟婉喻坐到门边,两人把脖子也看歪!
于是焉识陪着他年轻继母,把模样几折戏又看遍。
那几天焉识跟婉喻房事多起来。他们在暗中紧紧团结,孤立恩娘,反抗恩娘。恩娘什都要跟婉喻争,总有你争不到。不是什都可以做衣料,你半她半,总有你没份东西!枕头边上,他跟婉喻说,下次出门跟他约会不要坐家里汽车,到路口再叫差头。黑暗里婉喻嗯声。过会他又说,这不是怕恩娘,其实倒是为恩娘好,否则个不懂事外婆闹给小孩们看见有多难看。婉喻又嗯声。再过会,他前面说又都不算,他说他确实怕恩娘,她可怜身世让他怕她。婉喻向他侧转身,柔软得如同团面,他手他胳膊就是模子,把她会捏成个形状。他们像是在偷情。偷情是恩娘逼,然而这逼迫婉喻可捡大便宜,不然焉识会给她那多肌肤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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