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几上路就把梁葫芦忘。雪小,如同白色飞虫,往他去掉壳子脸上疼疼地扑打。雪原上个个圆乎乎起伏,那是骆驼刺和沙柳。邓指批给他假期是半天夜,明天早上五点之前必须归队。事情对个掌权人多容易啊!邓指叫上辆拉炭马车,就把老几带到六大队地界。六大队没几个人认识老几,他可以在那里碰运气搭车。没有手表,时间靠老几估摸。大约下午四点多钟,老几有点急。他后悔没有开始就步行。下雪天路上基本没有车,现在已经把天等晚。从六大队到场部比七大队近,不过近个五六公里而已。但是这深雪,脚每抬起次,再插进去次所耗体力和时间等于走平路三四倍。也就是说,这五六公里等于十五公里到二十公里。老几才走两公里就感觉不妙,心脏跳在舌根,棉衣棉裤越来越重,里面都是他汗,开个小澡堂子似,股股热蒸汽直喷他下巴。
天色渐渐转暗,老几看到个村子就在大丛黑刺东边。他得歇口气买点吃再走。小村共十多户,多半是劳改释放人,懂得怎样挣劳改犯钱。个店家前门开烟草酒店,后门开饭铺。老几走进村口,看见辆军用卡车占大半条街。他赶紧进第家店。店主人看见他黑棉袄,以及背上“劳改”二字和番号就说:“嗨,你怎敢到这里来?没看村口戒严?”
老几问为什戒严。
店主愣住,瞪着他会说:“四大队闹开鼠疫!捉只旱獭来吃,吃出鼠疫!坑都挖,石灰也运来,要把那几个人扔进去填石灰呢!所以今早跑个!”
“跑到这里来?”老几问。四大队就在村子附近,四大队进出都要通过村里这条机耕路。
店主还是瞪着老几,半天又说:“噢,不是你啊?”
老几说当然不是他。他也就信老几。这村里人虽然发劳改犯财,有时也护着劳改犯。老几把自己去场部目告诉他,只有点谎言:他只说看女儿,没说是看银幕上女儿。老几这十来年共存三十四块钱,出来之前都装到身上。他用这三十四块钱跟店主做笔生意。店主从口大锅里舀出两大马勺煮羊下水,让老几边吃边把时间耽误到天黑。老几临走拿他件军用雨衣,几乎就是军用破烂,胶皮里子满是龟裂,面子失色过多,成种乌糟糟白色。店主还在老几棉袄口袋里揣瓶五两装高粱酒和两个烧饼。酒是好东西,御寒壮胆。店主让老几披上伪装从店后门离开。他指条捷径给老几,从五大队片油菜田斜刺穿插。五大队油菜田是场里著名景,到花季,场里常拿那景色招待省里和中央客人。油菜田边上栽着防风沙树,死多过活。树梢都被西北戈壁来风刮得往东南偏斜,因此这些树便是老几指南针。些死树被大风拔起,在低洼地面聚集起来。老几正是在这个低洼处看到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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