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东北来北京漂大喇,长得有些像大车,脚上也戴镯子,尤其喜欢。她演戏充满使命感,上镜头就端足架子,眉眼倒立好像唱样板戏,肩膀耸立好像橄榄球运动员。外号开始叫时候,张国栋很沮丧,说他骨子里是个艺术家,他老婆也是因为这点才看上他,不是因为他赚钱潜质。现在拍烂片是生活所迫、社会所需,不要叫他“烂片王”,叫多,就定性,无法更改。
张国栋说,他还记得面对黄色杂志表白,记得东三环上夹道垂柳和朱裳相似,这个意象对他很重要,等他挣够钱,他定写个关于这个意象本子,然后拍个不赚钱片子。
其实,张国栋想过扎刘京伟钱,拉着请刘京伟在西华门附近高档茶馆喝茶,那天小雨霏霏,张国栋说“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他希望刘京伟在故宫脚下能感受到金钱和权力虚无,喝多尿急,就答应出钱。展示茶道女孩白底青花布衣,点茶手法繁复准确。刘京伟把登喜路牌大款手包放在茶几上,对小姐说,甘肃吧,原来练过魔术?不等小姐回答,转头问张国栋,要拍电影挣
天,张国栋背个鼓鼓军挎,拉到没人宿舍,贼兮兮,像个刚盗完古墓马上拿随葬金缕玉衣跑到古玩城卖给不法商人盗墓贼。张国栋打开军挎,将里面东西堆在面前,片肉光灿烂。
“四本最新《阁楼》,本《花花公子》精选。你坐朱裳同桌也有些日子,也有些日子没看毛杂志吧?你两本旧杂志和桑保疆换座位,五本杂志和你换,你赚大。”张国栋说。
“你哪儿弄?”问。
“这你别管,反正不是好来。别想,你看看这照片,丫眼睛是绿,露毛,金色,见过吗?别想,赶快帮写换座位申请吧。”
“不换,你杂志就不给看?”
“不给?没这事儿,当然给你。现在是做交换,如果答应不换也给你看,你反正能看到,你怎会答应换呢。”
从枕头底下拿出来藏着包大前门,反锁宿舍门,点上根给张国栋,自己再点根。坐在床铺前桌子上,向张国栋表白,希望他能理解:
“坐在朱裳身边,如果天气好,窗户打开,风起来,她发梢会偶尔撩到脸,仿佛春天,东三环上夹道垂柳和骑在车上。”看着张国栋,接着说,“你明白意思吗?”
“明白。”张国栋收起书包,“杂志你先看吧,借你,不是送你呦。回教室自习,听说胖燕新穿件红上衣,有凤凰图案,去看看。”
后来后来,张国栋当导演,也写剧本,他主拍电视剧,偶尔拍拍电影,凶杀色情,宫闱秽事,名人隐私。有阵崇拜香港才子胖子王晶,送张国栋个外号“烂片王”,希望他比王晶更烂,希望他能喜欢,高兴介绍几个上他戏小明星和大喇给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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