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家去。”小环说。
顿晚饭吃得很安静,谁都没说话。酒烫得又香又热,油炸花生米被三个人颗颗数进嘴里。那以后个月,张俭睡时间多,醒时间少,每大觉都在他脸上狠揉把,把脸揉得更皱。等到处分下来,他成个小老头。多鹤总是长久看着他独自坐在阳台上微驼背影。
徒步上下班多鹤忽然觉得从钢厂通往家属区路变得越来越短。她有足够心事要在这条路上想,足够莫名感动要在这条路上抒发。从事实上看张俭事故纯属偶然,但多鹤总觉得这事故使他跟她又亲近层。砸死不是别
钞票又旧又脏,被橡皮筋捆成个微型逃荒铺盖卷。两个女人靠山成这捆钞票和这点金器。张俭还在搜肠刮肚地想词,想把以后可能发生孤儿寡妇局面婉转地告诉她们。
“那个收音机话匣子,不太好使,得买几个零件,给你们修修,不然以后拿外头去修,又得花钱……”
“修什呀?凑合听吧。”小环说,“没有话匣子,凑合听邻居也行。你操那心?”
“还有自行车,拾掇拾掇,还能卖不少钱……”
小环站起身,把坐皱衣服抹平。
:砸死是常来小石叔。大孩不愿去上学,因为班里同学都避开他,曾经班里有个孩子父亲当****犯,班上同学也这避开他。
第二天晚上,张俭起床,把小环和多鹤叫到块儿说:“别怕,孩子们大。”
多鹤见小环眼睛红,鼻头跟着红起来。她还没悟透张俭这句没头没脑话为什催出小环泪。张俭佝下腰,手在床下双双鞋上抚过,最后从双布鞋里掏出个老旧绸钱包,从里面拿出对金耳环、个金锁、沓钱。
“这是咱爸咱妈给孩子们。”张俭说。
老两口在大儿媳家不知怎样克扣出两百多块钱,留给三个孩子。
“别扯,”小环说,“吃饭。”
她把绸子钱包随手往床上丢,同时抓起床栏杆上围裙,边系边快步走出去。然后收音机沙沙沙地响,大帮儿童沙沙沙地开始合唱:“望北方呀望北方,胡伯伯话呀记心上……”
小环摆出昨天就做好香肠、炸花生米,又拿出瓶高粱大曲,用带细金边牙咬住铁皮瓶盖,下巴抬,瓶盖衔在齿尖上,然后她把它往桌上吐,自己先对着瓶嘴来口。
“酒不错!”她给三个人都满上。
“孩子们呢?”张俭喝第杯酒,活过来,四下里看着。
“厂里建厂到现在,这样严重事故没出过几起。你们都得有个准备。”
两个女人看着她们巍巍靠山在土崩瓦解。
“小环,拿这点钱开个缝纫小铺,你做衣服做得挺好……”
他尽量平静如常地半闭着眼,字句在他焦干嘴唇上懒懒地成型。
“把这点首饰当吧。”正在塌下去靠山给两个女人当最后次家,“找个国营当铺。这是妈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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