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鹤嘴唇微微动作,小石听到她完全哑声地重复“检举、检举”。
“检举你不懂?你们日本人不检举?
们中国人最爱检举,特别是检举日本鬼子。”
多鹤点点头。她明白他
意思,尽管每个词义她不是完全懂得。
“你们日本鬼子祸害中国人祸害够
,现在你替他们受报应。”
多鹤还是看着他。娃娃脸还是又像逗乐又像威胁地挑着两个嘴角。
筋直跳,起身走到多鹤面前,找个借口支唤她出门。找什
借口,小环早就忘,总之多鹤不再撅屁股让小石饱眼福。小环接过地板刷,蹲下去,“嗞啦嗞啦”地刷。这些年下来,张家大大小小几口人,都觉得粗硬刷子擦过水泥板声音圆润悦耳。小环想,
旦没有这平滑如镜面地面,没有熨得平展、浆得香喷喷衣服,没有酱小虾小鱼知蛹和红豆团,张家人能否活得下去?多鹤断断续续地和小环讲过她童年、少年、代浪村、樱花树、村子神社,她还多次讲到她母亲,孩子们看到最多是母亲弓下背:擦地、洗衣、熨衣、拜神、拜长辈丈夫儿子……十多年来,多鹤陆陆续续把代浪村家搬进这里。
吃完早饭孩子们牵着狗出去玩雪,丫头几个女同学约她块儿去看解放军比武——下大雪比武也照常进行。张俭换上夜班,白天睡不着,拾起前阵开始做木匠活接着做。他照小学校课桌给大孩二孩也做张,这种连座课桌会给这套太小房子省些地方。
楼下有哨子响,是煤店小卡车送煤来。张俭和多鹤拿着筐和桶跑下楼梯,见小石刚到,已经脱下棉衣,借邻居个旧铁桶装上煤。
没出去玩孩子们都拿出桶和盆,帮张家搬煤。这楼上谁家来煤,孩子们都帮着搬,然后他们会对大人们说:“雷锋叔叔教这样做!”再往后,他们相互给老师写信,表扬某某同学学雷锋帮他邻居搬煤。楼梯上很快落满碎煤,往上冲和往下冲孩子们撞车,滑倒在煤屑上,都成人形煤球。
终于把多鹤也滑倒。小石赶紧搁下桶煤,把她搀扶起来。这是三楼和二楼连接地方,学生们正在喝小环冲糖水(大半糖精)。小石背对着三楼楼梯,突然在多鹤脸上亲口。
“日本鬼子,怎样?跟去不去?”
“你让她去哪儿?”小环声音从三楼传来。她其实早就站在拐弯处。
“哎哟,小环嫂子,你怎下来,快别脏手!”小石说。
多鹤吃惊地瞪着他,本来摔瘸膝盖马上痊愈,步蹿到两个阶梯下面。小石紧迫下去,从后面搂住她腰,嘴又上来。多鹤正要叫喊,小石说:“你敢叫!你叫也叫,叫抓日本鬼子!”
多鹤看着这个看十年娃娃脸,看不出他是真诡诈还是开玩笑。
小石再次吃口日本豆腐:“下午你跟去厂里。”
多鹤动不动,点反应也没有。
“不然,连你和张俭关系块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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