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鹤颠三倒四地讲着她中国话,有时张俭不懂,丫头就做翻译。下午天气闷热,他们走到个竹林里,张俭铺开自己外衣,把孩子们搁上去。多鹤不舍得把时间花在歇脚上,说要下到江水里岩石上去。张俭个盹醒来,太阳西沉,多鹤仍没有回来。他把大孩二孩绑上,拉着丫头走出竹林。
诗圣庙前围着许多人看盆景展览,张俭挤进去,却不见多鹤影子。他心里骂骂咧咧:从来没出过门,她还自不量力地瞎凑热闹。这时他突然从人缝里看见个花乎乎身影:多鹤焦急得脸也走样,东张西望,脚步更不利索。
不知怎样来,张俭避过她目光。他心打雷似,吵得他耳朵嗡嗡响,听不见自己心里绝望责问:你在干啥?!你疯?!你真像当年说那样,想把这个女人丢吗?他也听不见自己内心发出声音:正是好时机,千载难逢,是她自找
他把孩子们领到个小饭馆,摸口袋,坏,他把身上唯张五块钱给多鹤,怕她万会有花销。原来他是有预谋:给她五块钱可以给自己买几分钟良心安稳,至少她几天里饿不死。原来他早上出门时就有预谋:没有带她去她原先想去公园,而带她来这个山高水险地方。他在看
泥地,熨得笔挺衣服,三个孩子不论男女模样发式,尘不染鞋袜。
如果什都能重来,如果没有场战争和日本人在中国畜牲那多年,张俭会娶多鹤。他不会在意她是哪国人。
他就那站着,站在她双黑眼睛前,让自己念头吓跳:会娶她?!是喜爱她
吃早饭,多鹤咿咿呀呀唱着日本语儿歌,把大孩二孩绑在前胸后背,手拉着丫头。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四个人要出门。去哪里?去公园。认识路吗?不认识,丫头认识。
张俭站起来,边往赤膊身体上套衬衫。多鹤看着他,脸上笑容不敢浮上来,但是现在突然就浮上来。她跑回自己小屋,张俭听见她开木箱。过会儿箱子盖“啪”地合上。多鹤穿着条花连衣裙出来,又戴顶花布遮阳帽,背着个带荷叶边花布坤包。她在三十多平米单元里小跑,步子很快却不利索。
这是多鹤第次正式出门,何况是跟张俭带着三个孩子出门,她穿戴起所有家当。
在走廊上打牌下棋邻居们看着钢厂吊车手张师傅前后绑着两个孩子,他小姨子身花地拉着身花七岁女孩小跑,手里把油纸伞举在张师傅头顶,为他和两个儿子挡太阳。
人们想这个家庭队伍哪里不对劲?但懒得去想清楚,很快又回到他们棋盘、牌桌上。
张俭带着女人孩子乘站火车,来到长江边。他听厂里人说这里是个有名古迹,周末到处是南京、上海来游客,小吃店排很长队,露天茶摊子上都得等座位。
他们坐在石凳上吃多鹤临时捏几个饭团,每个饭团心子是块酱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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