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到处可见多鹤不吭不哈顽固:擦得青蓝溜光水
年时间,小环换两个工作。她先去钢厂当临时工,学刻字码,学会又说太闷人,刻个字码把半辈子心事都想完。天要刻十多个字码,那就是好几辈子。她辞工,在家里耽两个月,又闲得脾气见长,去家旅店。小环人喜庆,找工作占便宜。小环上班那家旅店在火车站附近,南来北往客人多,她聊天有聊,因此看上去时不会再跳槽。小环手松,从小不懂算计,挣钱不够她花。上班总要有两身衣服,因此她得花钱扯布裁衣服。扯布顺便也给多鹤扯身。碰上商店处理零碎布头,她会次买下十多块,给丫头和两个男孩做身。两个男孩不过半岁,穿着小环为他们买花红柳绿布做成衣裤,人人都把他们认成对双生女。小环对旅店工作最大仇恨是值班。每月底个星期日她得连十六小时坐在值班室。
事情就出在个星期日。小环清早去旅店值班,她刚出门张俭就起来,他伏在阳台栏杆上抽烟,听见身后有人开窗。多鹤。她眼睛在他脊梁上,后脖颈上,又厚又硬板刷头上。小环不在,两人都听得见彼此心跳似。
立秋热也热得不同。远处钢厂出钢热气也不会长久停留在空气中。要是这个家没有多鹤该多好,张俭狠下心这想。他看见邻居们家家地出门,父亲们自行车后座上坐着抱婴儿母亲,车前杆上坐着大孩子二孩子,抱怨着欢笑着骂咧着从楼下小路拐上大路,让他眼热得痴傻。他自行车也能打扮得花花绿绿,前杆上加把自己焊小座椅给丫头坐,小环坐在后座上背大孩,怀里抱二孩。他们也能是个让人眼热家子,偏偏多出个多鹤。
张俭抽光两支东海烟走进大屋,听见丫头刚睡醒嘎声嘎气嗓音。她醒就跑到小屋小姨那儿去,丫头似乎说弟弟如何她也要如何。多鹤和丫头对话谁也管不,就这样流畅地混杂着日本字。他走到小屋门口,阴沉下张脸。
“丫头,咱们家不说外国话。”
“没说外国话呀。”丫头挑起和他模样两条宽眉毛。
“你刚才说话为啥不懂?”
丫头愣愣地看着他,过会儿才说:“那你说是外国话。”
他觉得多鹤眼睛现在在他右手上。他揍过丫头两回。那是他驴起来时候。平时他很宝贝丫头,从钳工那里捡碎钢片给丫头车成扮娃娃家小桌小椅。他揍丫头时候两个女人就结成死党。多鹤会从后面袭击他,用头撞他后腰。小环嘴是凶器,长串恶心话:怎那本事啊?在厂里舔领导屁眼做小组长,回来捡最嫩肉捶
他眼睛看着丫头脚,说:“多鹤,咱家是中国人。”丫头穿双白色布凉鞋,多鹤做鞋面小环纳鞋底。白布凉鞋外面露着丫头干干净净脚指甲。这座城也找不着这样白布凉鞋和粉白透亮脚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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