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这说话呢?!”二孩嘴唇不动地凶母亲句。
“二孩,你问问她,几个月?”二孩妈心急如焚。
“肯定是才怀上。”张站长说,“她跑出去,发现有身孕,赶紧跑回来呗。”
“没见她犯恶心,吐啊,什……”二孩妈说,还不敢相信。
“咳。她心里有数呗。”张站长说。
呗。”二孩妈说。她夹块大肥膘送到小日本婆碗里,筷子不落,直接又夹块更大肥膘揣到小环碗里。她正玩着杆看不见秤,秤砣、秤盘是二孩两个女人。
张站长说:“二孩,你再写:那你为啥又回来?”
二孩笔画地写下父亲审问。
小日本婆读完,仍然不动,耷拉着眼皮。
小环说:“这都能替她说:饿坏,偷出去玉米饼子吃完,就回来。你们又蒸玉米饼没有?多蒸点,这回指望背着它吃到哈尔滨呢。”
小环看二孩眼。她知道二孩特废物,心太软,为“父母、哥、弟、妹亡”那几个字心里正不得劲。叫竹内多鹤小日本婆是个孤儿,才十六岁。
“孩子,快吃吧。”二孩妈把个高粱馒头抹点大酱,又夹截雪白葱,塞在叫竹内多鹤小日本婆手里,“怀身孕,吃不吃得下,都得吃,啊?”
全家人陆续拿起筷子。谁都不想说话。尽管每个人都想说:也不知她全家都是怎死。
从那个晚上,小环和二孩都松口气。孩子怀上,二孩不必再上小日本婆那儿去。夜里二孩把小环搂进怀里,小环不当真地反抗他,边小打小闹边说,他从小日本婆那儿吊起胃口,不过是拿她朱小环充饥。二孩还是如既往地不辩解,沉默而热烈,让小环明白他就是拿她充饥,他对她“饥”得厉害。
小环睡着,二孩却直醒着。他想“多鹤”这名字古怪,但写着好看。他想他以后会把这个名字叫顺嘴。他翻个身,窗子上有月亮光,块青白色。他想,多鹤这
小环说话,小日本婆就抬起脸看她。两只眼睛长得好,特别亮。她看小环样子点也不像她不懂小环话,好像她不但懂,而且很欣赏她。小环第次见她,嘴就没停过,拿条头巾给她,会说:“赶不上你们日本鬼子头巾好看,是不是?凑合吧,啊?好看能舍得给你吗?”给她双棉鞋,她也会数落:“白捡双鞋,凑合穿,别嫌旧,想穿新自个做。”每回小日本婆都两眼发亮地看着她热情洋溢地发牢骚、出怨气,然后给她鞠躬,谢谢她馈赠。
晚上谁也没从小日本婆那里掏出任何实情来。第二天晚饭桌上,小日本婆把张纸恭恭敬敬铺在大家面前。纸上写着:“竹内多鹤,十六,父母、哥、弟、妹亡。多鹤怀孕。”
所有人全愣。不认识字二孩妈用胳膊杵杵张站长,张站长不做声。她杵得越发焦急。
小环说:“妈,她有。这才回咱家。”
“……是咱二孩吗?”二孩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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